※本文CP為普羅米亞的坎羅/梅斯無差。

安價填坑,對話有性愛描寫但沒有真正的R18。寫了四年文風差很多是正常的(?)


坎羅半夜驚醒,他立刻去看了放在口袋裡的破錶,確認距離和里歐換班望哨還有兩小時,才又放心閉眼欲睡——不對。

坎羅緩緩轉頭,他這張用木板釘成的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窄小的床板讓身型差不多的兩人緊貼在一起,有些擠。坎羅與那人搶著同一床被子蓋,棉被底下是赤裸肌膚的觸感。

隨著視線逐漸習慣黑暗,他終於看清身旁人的長相:藍色長髮在睡夢中仍舊遮住半張臉;緊閉的左眼睫毛微顫、眉頭緊皺,似乎正做著惡夢。這張臉坎羅再熟悉不過,畢竟這位可是他認識多年的好友與搭檔,稱得上過命之交;坎羅相信就算哪天自己失憶,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也絕對會記得的,梅斯。

但他從未想過有天會與梅斯渾身赤裸躺在同一張床上,大家都是成年人,怎麼看都像發生過什麼的樣子。

坎羅很慌,一時間竟煩惱起該起身找煙點、還是搖醒梅斯問問需不需要避孕、又或者咬被角哭……不不不,冷靜點啊坎羅。他敲敲腦袋,試圖讓混沌的記憶恢復清晰。

但坎羅敲到腦瓜子疼,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和基地的大家久違地吃了一頓好的——其實也就是多開了幾個罐頭——有人拿出吉他彈,氣氛很熱絡,連里歐都笑著和孩子們一同唱歌。

梅斯與坎羅和瘋狂燃燒者的兄弟們都喝了一點酒,非常節制,畢竟晚上還要輪流守夜,酒也只那麼點。

然後坎羅的記憶就斷在這兒了。

他盯著睡熟的梅斯,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梅斯說過一句:我來當你的腦袋,你就不用顧忌任何事地向前衝吧!

當時的坎羅答「蛤我這樣不就有兩個腦袋?」,但他現在真的覺得,自己需要梅斯幫忙想想辦法。

於是坎羅起身,搖晃梅斯的身體,一邊喊:「欸梅斯、梅斯、欸腦袋……」

坎羅決定用力把被子抽走。
梅斯因為正抱緊棉被,立刻就像抽繩陀螺一樣一百八十度被翻了個身,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睡下去了。

只見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看光溜溜的自己、又看看身旁還維持扯棉被姿勢的坎羅,眨眨眼。

梅斯:「你不睡覺是搞什麼。」語罷,又扯回坎羅懷中的被子往身上蓋,閉上眼睛就要埋頭大睡。

「欸等等,我們、吼梅斯你醒來!我們全裸欸!」坎羅急,手腳並用又要搶被子,梅斯嘟囔著「小朋友嗎搶什麼被子……」,才睜開眼對坎羅說:「會冷就穿衣服。」

「現在不是冷不冷的問題!」坎羅正坐,想了想又扯過被角遮住自己的腿間,「我們兩個都沒穿衣服。」

「嗯。」

「我們的衣服不見了。」

「啊啊。」

「為什麼我們沒穿衣服啊!」

「為什麼呢……」

「你睡傻了嗎!」見坎羅要瘋,梅斯才慢悠悠坐起身,薄被隨著他起身的動作下滑,露出他精瘦的身軀(坎羅趕緊拉了被角也替梅斯遮腿間)。

梅斯說:「傳說古代有一個人叫做牛郎,他養了一隻牛。有一天牛對牛郎說『七仙女在河邊洗澡,去偷七仙女的衣服吧!』」

「哈?」

「於是牛郎就偷走了其中一位仙女的衣服,這位最小的仙女沒衣服穿,只好答應嫁給牛郎。

坎羅聽完這個故事,怒道:「這個牛郎真不是東西,偷衣賊還強娶,垃圾!」他一愣,遲疑:「所、所以是誰偷了我們的衣服?他想一次娶倆——」

梅斯:「沒有啦,我們的衣服掉在地上。」

坎羅覺得這樣下去沒完沒了,於是又去拿來一條被子,重回床上時梅斯已經捲著他的被子睡得像條安穩的茄子,坎羅無奈,只好也捲起被子蒙頭就睡。

不知為何,明明旁邊躺了個大男人特別擠,兩人光溜溜的疑雲也還未解開,坎羅卻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

呼啊,好睏。

……

「坎羅、坎羅,我來跟你換班了。」里歐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沉穩中帶著溫和,坎羅睜眼後騰地跳起來,「是的,Boss!Boss辛苦了!」

「不辛苦。」里歐答,但語氣中帶點困惑:「坎羅……你光溜溜的,不會冷嗎?」

「啊啊啊啊啊梅斯!」

執勤結束後天已泛起魚肚白,坎羅回到房間時梅斯已經不在了,只剩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兩條被子證明昨晚的一切不是幻覺。

坎羅心中還是很在意,雖然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痕跡或體液,他仍想知道為什麼梅斯會與自己裸裎同床,更想知道梅斯的態度。
不知為何,他莫名有些害怕這件事將改變與梅斯的關係。

必須問個明白。

坎羅下定決心便付諸行動,他在基地繞了一圈,很快發現坐在小凳子上用洗衣板搓衣服的梅斯。

梅斯也發現了坎羅,抬眼望過去,眼中滿是探問。

坎羅一腳跨在梅斯身後的牆上,居高臨下讓自己看起來底氣十足,以免再發生昨晚那種被梅斯帶偏節奏的情況。他深吸一口氣後開口:「梅斯,你昨晚是脫我上衣還是脫我褲子還是脫我內褲!」

梅斯面對氣勢洶洶的坎羅,一臉莫名其妙:「你在說什麼。」

坎羅努力維持霸氣的站姿,雖然跨腿站很累,「就是昨晚我們光溜溜在一張床,成年人了吼,我們是不是做什麼了!」

梅斯的面色漸漸冷肅,沉聲問:「你現在是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就是了?」

「我不是、我沒有,我會負責……不對,所以我們到底做了什麼,求你了拜託告訴我啊!」

「噗……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你的臉好傻,哈哈哈哈——」

坎羅反應不過來,梅斯笑的都快從小凳子上掉下來了,他才蹬一下跳高:「梅斯!」

「我們做了什麼……哈哈哈哈,你昨天一杯倒之後就開始喊熱脫衣服,還拉著我說要一起睡,我也怕你半夜被嘔吐物噎到之類的,就乾脆陪你了。」梅斯笑到眼淚都掉出來,他一邊用沒沾上泡泡的手抹掉淚花,邊繼續說:「我們怎麼可能做什麼啦,你是坎羅耶。」

「原來真的沒什麼啊……」坎羅感覺有些安心,卻又有點悵然若失。轉念又想到什麼,怒道:「『你是坎羅耶』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不會有朋友之外的關係,安心吧。」梅斯安撫的亂七八糟,坎羅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上來。但梅斯的語氣那麼篤定,解釋也合理,或許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才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朋友之間有了不明不白的肉體關係,梅斯也會感到麻煩吧。

不會有朋友以外的關係——梅斯笑著,可遲鈍如坎羅,卻注意到漂亮的瑾青色眼睛裡有些,苦澀與惆悵。

但他也不想再追問下去,就算跟梅斯是最好的朋友,彼此也有自己的隱私,尤其梅斯隱藏的更多,他隱藏的那些,坎羅下意識不敢觸碰。

於是他跟梅斯互嗆了幾句,就轉身離去。

梅斯繼續洗衣服,他慣穿的衣服沾上血與精液,慶幸自己是燃燒者,否則昨天被坎羅啃出來的那些咬痕一下就會露餡了。

嘖,屁股還有點疼。

「……我們不會有朋友以外的關係,啊。」梅斯輕喃,接著自顧自笑起來,「我的演技還可以嘛,騙騙坎羅也很夠了。」

事實上昨晚他們什麼都發生了,梅斯算是半推半就,他對坎羅抱有道不明的心思已經很久了;床上的坎羅專注而熱情,帶著本能般地野性,梅斯幾乎感覺兩人在進行一場角力,肢體碰撞、緊貼,他簡直要以為連彼此的靈魂都能密合。

不過看坎羅的反應——梅斯咬牙,他原以為坎羅是害羞,可試探幾次發現,坎羅竟然真一點也不記得!

有瞬間梅斯很想說實話,告訴坎羅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問問坎羅,願不願意與他有朋友之上的關係?

但到緊要關頭,梅斯還是退縮了,他害怕坎羅不能接受,兩人的關係就此生疏,最後連朋友也當不成。

所以這樣就好,不會有朋友以外的關係,已經很好了。
梅斯奮力刷洗衣服,彷彿只要這樣做,就能將昨晚綺旎的回憶、與虛妄的幻想一併洗去。

「喂、那個……」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坎羅的聲音在梅斯身後傳來,梅斯悚然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坎羅就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但還是,呃……聽到了。」

梅斯的大腦空白了幾秒,他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那你是怎麼想的?」

「……」

「聽到我說騙了你,坎羅,你怎麼想?」

坎羅站在梅斯身後,梅斯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但坎羅確實垂首沉吟,紅色的雙瞳閃爍不定。

果然無法接受、覺得很噁心吧。梅斯內心的自卑感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一瞬間他很想消失,這樣的話,就不必面對坎羅將要離開的事實。

「梅斯……」坎羅低聲喚,一會兒才用更小的聲音說:「你、你要痔、痔那個瘡藥膏嗎?剛剛看你一直扭來扭去,是不是外痔破了?放心,跟我不用演戲,我不會說出去——」

「去你的我是昨晚被你插來插去翻來翻去還內射現在才屁股痛!」梅斯怒吼,吼完兩人都愣在當場。

「所以,騙我、演戲,是指這個?」坎羅的聲音在梅斯身後響起,輕輕的、與往常很不相同,讓梅斯忽然想起坎羅還是瘋狂燃燒者首領偶爾會流露出的癲狂與威壓。

「哈哈、這個是二重惡作劇,恭喜你又被騙一次了……嗚喔!」梅斯被扯著後領揪起來,他以為坎羅會揍自己,卻沒想到與坎羅面對面後,看見的是一張寫滿愧疚的臉。

「梅斯,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坎羅搖搖頭,「不對,我應該先說對不起,做了那種事。」

「我也有爽到所以沒差啦……」梅斯無奈,他不喜歡事情的發展,乾脆直接說:「如果你跟我說要負責什麼的,我一定會揍你。我喜歡你,所以你摸上來的時候我還自己脫衣服了,這一點我也是共犯,倒不如說你被我誘拐。」

「不是吧,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好吧,退一步來講,我對喜歡你這件事從來沒抱有期待,唔,雖然想過告白得到回應,但那機率太小了,而且破局之後很麻煩。」梅斯強調:「像現在,有夠麻煩。」

坎羅嘟囔:「為什麼告白會得不到回應……」

「如果你因為跟我做了,而產生無謂的愧疚感,甚至提出交往,我的自尊心受不了。」梅斯忽然咧嘴壞笑,「不然你讓我上回來,我們就算兩清,怎麼樣?」

他本來只是想逗逗坎羅,只要坎羅氣急敗壞,梅斯就能順勢帶跑話題。沒想到坎羅竟然點點頭:「好啊。」

「……哈啊?」

「給你上回來,沒問題啊。」坎羅豎起一根指頭,「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條件……」梅斯愣愣複述坎羅說過的單詞,今天讓他大腦暫停運作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嗯,梅斯,跟我交往一個月吧!」

「我不是說不要因為愧疚提交往——」

「不是因為愧疚,欸梅斯,我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坎羅忽然抱住眼前呆愣的摯友,「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你,呃,戀愛的那種。就算像這樣抱住了,心臟也跳的很平穩,沒有怦通怦通。」他說:「可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

不想放棄這段感情的可能性,坎羅覺得自己需要時間想清楚,不能讓梅斯單方面說放就放。

梅斯很安靜,安靜到坎羅有點害怕。

「我這樣是不是很渣啊……」梅斯忽然回抱住坎羅,「但就算渣,我還是答應你了,交往吧!」

坎羅抱著梅斯蹦起來:「渣也沒關係啊,反正梅斯本來也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人!」

「你才一臉雜魚混混!不要以為交往了我就不會揍你啊?」

「來啊,打架啊!」

「打架!」

——坎羅與梅斯,嘗試交往的第一天,狠狠打了一架,被Boss罵了。

坎羅說,既然嘗試交往,那總得做點戀人該做的事。

剛巧隔天他們整頓村莊的工作暫緩,坎羅便來到梅斯房間,從梅斯正讀著的書底下鑽出腦袋,與之面對面。

坎羅:「抱抱。」

梅斯放下書,擁抱了坎羅一下,鬆手後要去撿書。

「等等,你怎麼只抱了幾秒,約會計畫說好要抱一整天的啊?」坎羅睜大眼,沒等梅斯吐槽「跟誰說好」,他立刻補上一句:「我跟我自己說好了,這是戀人該做的事。」

梅斯瞇起眼——這坎羅,變機靈了嗎?

他向來是見招拆招的,當即就笑著再度抱住坎羅,說:「好,抱著。」坎羅的個性沒什麼耐心,梅斯猜最多十分鐘,不,五分鐘,坎羅就會宣告放棄了。抱抱一整天根本是天方夜譚。

「等……」

坎羅開腔:「『我討厭茄子但我喜歡你——』」

「我跟茄子有什麼親戚關係嗎?」

「『你的頭髮超好看,就算沒洗澡也香噴噴——』」

「什麼,我都有好好洗……」

「『一同燃燒我們的愛直到世界末日,我們的愛是最強的!』」坎羅高歌,抱著這麼一個歌唱家的梅斯覺得耳朵痛,坎羅接著進入間奏:「啦啦啦啦,茄子、茄子——啦啦啦啦,茄子、茄子!」

不到五分鐘,先受不了的是梅斯,他把像無尾熊一樣的坎羅抱起來往外走,放在門口,進房,關門。

「我還沒到唱副歌,梅斯!」

「下次的約會計畫我來訂。」隔著門板也能想像坎羅現在一定彷彿氣鼓了的河豚,梅斯隔著門板補上一句:「歌很好聽,謝謝你,坎羅。」

「真的?」

「真的。」

「可以出專輯的程度嗎?」

「全球巡迴演唱的程度。」

坎羅邁著小跳步離開了,遠遠還傳來歌聲:「『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看?打架又兇又狂!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好看?打架又兇又狂……』」

梅斯猜那大概就是副歌。

……

說是要訂約會計畫,但燃燒者的生活已經不容易了,要想像普通情侶那樣約會更是困難。梅斯想破了腦袋竟想不出一個能讓雙方滿意(並且超越坎羅)的約會,他甚至想拋去廉恥乾脆問坎羅要不要先打一炮再談感情。
但這樣一定會被坎羅嘲笑,說梅斯啊,你的約會計畫比我還狂欸。

燃燒者基地重新忙碌起來,兩天過去了,坎羅與梅斯跟隨里歐處理燃燒者們的大小問題。坎羅挺健忘的,可這次他總在閒暇時就壞笑著搭上梅斯的肩,問:「這位帥小哥,我們要去哪約會啊?」

梅斯都要搞不清楚,明明是自己單戀坎羅,怎麼坎羅對這段為期一個月的「模擬戀情」如此積極主動?

但梅斯不能示弱,他每次都會回以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親親坎羅,答:「你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知道個鬼。

到了交往第七天,梅斯拉著坎羅去騎車,兩人一前一後追逐著,梅斯漫無目的,他想或許這就像自己,飄忽著、憂慮但無力、不斷前進卻沒有方向;坎羅並沒有問梅斯他們要去哪裡。

荒漠中除了呼嘯的風聲,只有兩人引擎轟鳴,坎羅加快速度忽地騎到梅斯身旁,就聽梅斯淡聲道:要日落了。

「橘紅色的太陽像鹹卵黃,像芒果,唔,像罐頭裡切成半塊的醃漬糖黃桃……」坎羅絮叨,目光瞥見梅斯的側臉,東照的光描繪他臉部的輪廓,飛揚的髮絲閃閃發亮,望向前方的藍眼睛卻幽深的看不清情緒,彷彿一汪不見底的潭水。

這樣的反差真美,坎羅不會形容,他想,大概像幅畫。

坎羅突然安靜了,梅斯便朝他看過去,這幅畫一下子鮮活起來,藍眼睛也不再是深潭,寫上溫柔的困惑。

坎羅一下子有些慌張,他結結巴巴地說:「好、好久沒這樣飆一場了,今天真開心!」

梅斯看起來更困惑:「……開心?」

「是啊,我喜歡這次的約會,跟我的歌不相上下。」坎羅笑起來,他們停下車,這時太陽已經快要消失在地平線後面了。梅斯說:「那你可以唱,反正這裡沒別人,我忍耐一下。」

坎羅不與他計較,清清嗓子直接從副歌唱起。

梅斯斜倚在摩托車上聽,聽罷還熱烈鼓掌吹哨,坎羅向兩邊鞠躬揮手,彷彿有幾萬個聽眾正欣賞他的「我討厭茄子但我喜歡你」。

「我還以為你會覺得我規劃的約會無聊。」梅斯攤手,「畢竟就是這樣了,無論是我,生活,我那些麻煩的感情。」

坎羅一怔,突然湊上去吻住梅斯的唇,最後一點陽光也消失了,黑暗中梅斯回應了這個吻,兩人如同爭搶主動般毫無技巧地吸吮啃咬,不知何時開始的擁抱,糾纏在後背衣料、拉扯頭髮的手指,他們交換彼此的溫度直至融合為一。

良久之後他們分開這個吻,坎羅帶喘地輕喊:「梅斯。」

「嗯?」

「是『我們』。」

梅斯茫然,坎羅繼續說下去,語氣認真:「不是『我那些麻煩的感情』,是我們。」

當晚他們回到基地,不知為何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像是某些地方跟過去不一樣了。坎羅先受不了這種莫名的尷尬,便自告奮勇跟梅斯說:「下次的約會換我規劃,嗨,我一定會給你比這兩次都更好的約會!」

梅斯:「別再唱歌了。」

坎羅跳腳:「明天!明天就約!你等著!」

梅斯笑起來,笑到坎羅都燃成一根粉色火柱,他才開口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隔天,他們的聚集地被冰凍警備隊發現,坎羅與梅斯用盡全力將象徵他們最後希望的里歐遠遠送出去。

在寒冷中逐漸失去意識時,兩人同時想:真希望他們還有明天啊。

世界性的大燃燒將普羅米亞送回它們原有的時空,燃燒者失去火焰,卻得到新生。

坎羅與梅斯跟隨他們的Boss,協助烈焰救火隊的眾人救出引擎內的燃燒者,並將所有人分批送往各個醫院。三位前瘋狂燃燒者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也被送進醫院檢查,最後三人都得到過勞與營養不良的診斷。

醫生說,請吊個點滴、好好睡一覺。

因為病床不足,三人並排坐在醫院走廊上打了一袋營養劑。醫院裡十分忙碌,傷者不斷被推進手術間,哀嚎與呼痛聲此起彼伏。這是一場無人想見的災難,可他們仍盼望大洪水後能有彩虹出現在雲彩蓋地中[1]。

在這種情況下,三人自是不可能安心休息,很快又投入到救援工作中。忙碌總讓時間過得飛快,當里歐三人第二次到醫院回診時,已經是一週後的事。

里歐先進去檢查,坎羅與梅斯坐在診間外的等候區發呆。

「梅斯。」

「嗯?」

「約好的一個月要到了。」

梅斯愣了愣,沒能立即反應,坎羅以為他是忘了,便提醒一句:「我們約好交往一個月的,現在就剩七天。」

「啊啊,是剩七天。」梅斯不知該如何反應,他難以揣測坎羅提及此事的用意。是想告訴他這樣嘗試性質的關係該畫下句點了嗎?夢終究該醒,無論多美,也不能在虛幻的自欺欺人中無限蹉跎。

坎羅要喚醒耽溺夢中的自己了。梅斯心中苦笑。

坎羅說:「可不可以再延長一個月?兩個月更好。最近有夠忙,根本沒辦法好好談戀愛嘛!」

梅斯:「……」

梅斯:「好的。」

坎羅開心了,這時里歐從診間出來,換坎羅進去。他起身走了兩步,忽然像想起什麼,回頭對梅斯說:「待會來約會吧,Boss一起?」

里歐笑笑,說兩人去就好,他要探視住院的燃燒者們。

待坎羅進入診間,梅斯猶豫道:「Boss,我們跟你一起去……」

「待會再來找我吧。」里歐說:「約會要認真哦,梅斯。」

……

梅斯結束檢查走出診間時,里歐已經離開了,坎羅正獨自坐在走廊一側的長椅上等待。坎羅的坐姿很隨意,雙手下垂垮在腿間,腦袋微微垂著,視線卻往上打量,轉來轉去看上去像好奇的小朋友。以往梅斯見他這樣,大概會過去一掌拍在他後背要這傢伙別駝背,有點領頭人的樣子,但此刻、火焰與燃燒者都不在之後——此刻——

他好久沒見到坎羅這樣放鬆的樣子了,久到梅斯早已忘記坎羅只是個坎羅,所有的囂張狂傲與瘋勁都只是生存的保護色。實際上這個人心思單純,容易因為小事傻樂;夢想很多,但沒太大追求,就算沒能達成也不會失望太久。

「你是坎羅耶。」曾經兩人酒後亂性後,面對坎羅的質問,梅斯回答的這句話,其實就概括了他喜歡他的全部理由。

現在,他喜歡的坎羅,終於又可以只當坎羅了。

梅斯想到這,為自己心中湧上的悵然感失笑出聲。這時坎羅終於注意到梅斯,一下跳起來,朝來人綻開大大的笑容,即便再也沒了火焰,坎羅也憑一己之力將慘白的醫院走廊點亮,染上只屬於他的色彩。

「梅斯,」他說:「我們去約會吧!」

醫院旁有個小公園,是醫院的附屬設施,平時護工會推著病人到公園裡晃晃曬太陽,也有不少家長會帶孩子到這裡放電。

但普羅米波利斯剛發生那樣大的災難,百廢待興下沒人有閒心到公園晃悠——原本坎羅是這樣預想的。

「維持平常心大概是這個城市的強項吧。」梅斯望著不遠處打太極拳的老人家,再過去一點是討論菜價的阿姨,遊樂器材區的小朋友正在玩消防員遊戲。

坎羅表示認同:「我覺得不止這城市,三十年來自己或身邊的人隨時可能忽然變成燃燒者,就算有多少財產也可能一夕間燒光光,但大家都還是……生活著。」他搔搔頭:「我好像說了廢話。」

梅斯轉頭望他,直到坎羅不自在起來,要梅斯忘掉都忘掉,梅斯才輕聲說:「是啊,這就是人類啊。」

早在走來的路上坎羅就坦白了,這段時間他想了三十八個約會計畫,包括但不限於佛塞特財團的避雷針。但巨型宇宙飛船墜落後,大部分的約會地點都被砸壞了,只能暫時安排公園約會。

「我也沒什麼行程,」他抱歉道:「只想什麼都不做,跟梅斯在一起一整天。 」

於是兩人在公園長椅上坐下,周遭是孩童的嬉鬧與人們的談笑,他們牽起手,安靜坐了一整天。

坎羅時不時會握握梅斯的手,只要梅斯回握就會笑瞇起眼。

「你還活著。」

「我還活著喔。」

「好巧,我也還活著。」

「哎嘿嘿,我們都還活著,真好。」

這大概就是屬於他們的「今晚夜色真美」了。

到了要回醫院與里歐會合的時間,梅斯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坎羅,接下來想怎麼做?」

坎羅愣了愣,答:「想跟你一直一直坐在這裡,就蠻好……」

梅斯說是指剩七天的交往約定(還吐槽了他坐在這裡到第七天剛好能飄著回去),他不是忘記幾小時前坎羅提議延長兩個月的事,但現在的梅斯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因為人類是那樣脆弱而堅強,能輕易消逝,卻也能在活下來後更加珍惜擁有的一切。

現在,他想要,真正擁有他。

坎羅眨眨眼,傾身親吻梅斯的唇。雖然一切起於意外,過程曲折,但他相信無論如何,結局都會是幸福快樂百年好合求有所得人性本惡……

於是七日又七日,誰知道會不會就幸運走到永遠了。

坎羅唱起了「我討厭茄子但我喜歡你」歌。

梅斯在他唱完後,說這位全球巡迴演唱程度的歌手,請和我交往吧?

「當然好啦。」

FIN

(補遺)

互相坦露心意後,回醫院的路上坎羅鄭重說:「梅斯,我還沒讓你上回來。」

「啊?」還沉浸在繾綣告白中的梅斯沒能反應過來。

「就之前說好的啊。」坎羅模仿記憶中的梅斯咧嘴壞笑,說:「『不然你讓我上回來,我們就算兩清,怎麼樣?』」不顧梅斯羞恥到要爆炸的面色,還謹慎補上一句:「但我沒有要跟你兩清的意思,只是說好了嘛……哎哎,不可以兩清喔。」

「坎羅。」

「喔喔!」

「……下次約會我來規劃,準備好屁股痛吧。」

「梅斯又捨不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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