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APH 架空 米英/法加/露中/獨伊/韓香/西南義 】花街




花街25

在未死去的花街上，有兩人面對面佇立，像是被一瞬間被捕捉下來的相片，兩人都停止了動作、甚至氣息。

依凡手中緊緊捏著兩張車票，那代表著前往新生活的通行證。

王耀將銀白的鑰匙握在手心，那代表著過去綿綿不絕的牽掛。

「老師，為什麼不回答我呢？」依凡的問句可以用寂靜形容了，因為那些文字在脫口後就翩然落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在我第一次見到老師唱起你的曲子，我就發現到一件事——老師與歌聲擁有永遠的羈絆。」
「就如同我追求的記者生涯，就如同我的教授放棄一切所得到的事物，就如同你的靈魂一般。難道老師願意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捨棄掉嗎？」一隻手還懸在空中，車票在依凡的手中被捏的皺巴巴。他希望眼前人能接過去，並且，與他一起走，「王耀，你是一個需要舞台的人啊！」

「我的確需要舞台，但卻不能捨棄為我搭建舞台的那些人們。」王耀終於有了回應，但並不是依凡想聽到的，他繼續說，「如果我願意，世界上沒有什麼能綁住我。就算是為了弟妹也好、需要生活也好，若我在一開始就捨棄掉，那也並非難事……可是，我也就不是『王耀』了。」

「老師……」

「噓，要聽我說完，才是有禮貌的好禮節喔。」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堂課了。王耀在心中輕聲補上一句，又接著說，「我真的很高興你的心意，遇到依凡這樣的學生是我最幸運的事了，如果、如果我真的能夠起步追逐屬於自己的天堂，能夠打破包裹我觀望世界的硬殼，那真的要好好謝謝你。」
「不過我在這裡有個家，有一群需要我的弟妹們，我不能丟下他們呢。」指節因使力過度而泛白，王耀輕輕閉上眼，想像鑰匙在手心壓出的形狀，「我在遇上你之前啊，都認為弟妹是我的責任，我應承擔的枷鎖。我不能自私的追求夢想，更不可能逃脫……但現在我懂了，這並非愛情與麵包的選擇題，這是愛。」

「我愛他們，所以我願意放下自己的慾望，改由另一面向成就我所愛的。」柔和的笑意在他臉上化開，王耀此刻的表情是依凡熟悉的，「你能懂嗎？依凡，這可是你教我的呢。」

那樣的笑容好漂亮。
是什麼樣的魔法把原本的王耀變回來的呢？不再苦惱、甚至充盈著喜悅了。

「可是，老師……」依凡低頭對上他的笑，欲言又止，「我一點也不懂——」

「因為我也很愛老師，很喜歡很喜歡的那一種愛。」
他收回捏緊車票的手，眼神黯淡下來，「可是老師竟然說那是你自己的自私慾望……」

「你說……你愛我……」話語呢喃，帶著不解的重複，王耀睜大了雙眼。

「是啊，我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可是我第一眼看見老師就喜歡。」就算說服的理由太過牽強，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想靠近那個人……直到相處之後，是否就會演變為愛了呢？
「直至現在，我認為將那樣強烈的感情稱為愛，也相當合適。」
「因為我無法用理智的一部份去判斷他的存在。」

——嘗不出味道，也無法以嗅覺理解，眼見為憑更是空話，由內心感覺到的虛幻被顛倒為真實。

「老師，請教教我，這就是愛嗎？」依凡的問句懸在王耀的耳邊，不大的聲音卻有如雷聲轟隆，「如果那只是自私的慾望，那我是不是可以認定為我被你拒絕了？」

「不是……」緊握鑰匙的手改抓住外翻的衣領，王耀低下頭。
「不是什麼呢？不是愛、不是自私的慾望、不是——」

「不是我拒絕你！」在理智出來制止之前，王耀抬起頭以不小的音量說出了這句話，接著在意識到自己說出什麼後滿臉通紅，「我的意思是、意思是……」

「愛，是嗎？」紫色的眸子映泛起了光彩，依凡笑了，「真的嗎？我很高興喔——這樣我就懂了，老師。」
「如果老師擁有與我相同的感情的話，那我就不擔心了。」依凡執起他的手，將一張車票塞進他手中，「因為，這樣我就有充足的理由等待，等待老師卸下責任的那一天——而等待的每一天都會是欣喜的。」

——等你與我同行的那一日，等待將會在你所愛的一切都紛飛而去後嘎然而止，希望當你在那一刻回過頭，會以最愉悅的表情與我相擁。

「吶，小耀，可以握你的手嗎？」依凡把另一張車票小心翼翼的折疊好，放進大衣的口袋中。王耀已經不需要那張車票了，而依凡卻需要以這張車票繼續他的旅程，「讓我們走完這一段路，好不好？」

王耀靜靜的將一手遞給他，踏起慢悠悠的步伐，「……如果我不說些『我會很想你』之類的話，你會很失望嗎？」
「不會，不過我還蠻想聽的。」

「你覺得在這小鎮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種出一株永不凋萎的長春藤呢？」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緊。

「我現在，正在替那株長春藤澆灌清水。」他也回應似的輕捏了兩下。

「依凡。」
「什麼事？」

「我會很想你。」

可是我也相信，等待的這段時間，會如同你說的一樣令人欣喜。
花街從未死去，花街就是我們的常春藤，而你在我心中也永遠不會死去——

不論距離遠近，不論視線所及，你就是在我心口的那個位置。

公費留學的面試會場好寬闊，那樣過大的空間竟會使人有種不安的感覺。

亞瑟由阿爾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正顫抖著。
阿爾在緊張。

「你準備好了嗎？如果齊全我們就要進去了喔。」阿爾轉過頭，笑著對亞瑟問，「明明是我要上台接受別人的詢問，怎麼是你比我緊張呢？」

「是你在緊張吧！你看，你的手為什麼不停發顫？」亞瑟拉起他握著大那手，突然愕然的發現——顫抖的的確是自己，「咦？奇怪……」
「不用擔心，不會有事的。」阿爾伸手推開進入會場的門，難得沈穏的悄聲安慰，「我會盡力而為。」

「但若失敗了……」
「那我們就在安東尼奧的麵包店隔壁開間速食店吧！啊、不行，如果是亞瑟做的漢堡，一樣有毒藥等級的殺傷力！」阿爾誇張的說，接著又獲得亞瑟的暴打一擊。

「正經一點，等等就換你上台了。」挺直背脊坐下，亞瑟拘謹的讓雙手攤平在膝上，「你看，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來者不善。」

豐厚的知識，完滿的學歷，侃侃而談自己令人稱羨的生平。
亞瑟很清楚，阿爾並沒有超越他們這方面的實力……他的厲害之處很難被人發覺。

「可是我是說正經的呀，如果——」阿爾還想說些什麼，突然台上的司儀就報出了他的編號，通知他上台，「亞瑟，我先走囉！放輕鬆看著本HERO的英姿吧！」

毅然決然的起身，阿爾跨著大步走上台。
台下的評審教授與人們正等待他的表現，亞瑟也是。

「所以我要做到最好。」

「咳咳，各位評審教授、各位評選者，早上好！」輕咳了兩聲後，阿爾咧開大大的笑容，充滿活力的聲音由麥克風擴音到整個面試會場，「我的名字是阿爾佛雷德‧F‧瓊斯，希望以下我所發表的研究內容能得到各位的青睞！」

阿爾流利的打開準備好的投影片，表情換上專業帶來的專注。亞瑟也不由的讓視線注視於他一人。

「我所研究的內容如影片所示……」有時正經的唸出精確的研究數據，有時放上圖片讓人簡單理解，有時在一場串稍嫌乏味的研究中加上輕輕笑語，阿爾的表現似乎讓台下的評審相當滿意。

因為，阿爾佛雷德的厲害之處，就是讓人完完全全的跟著他的步調走，卻毫無厭煩的感覺。

「以上就是我的研究報告，接下來就是讓各位對我提問的時間了！希望大家盡情的發問。」闊氣的朝前敬禮，阿爾的從容一定讓其他競爭者感到威脅了，因為當亞瑟望向台下，就驚訝的發現有許多人的面露不善的舉起手。

竟然會為那個笨蛋擔心。阿爾沒有什麼心機，說不定會被有心人士耍的團團轉……

「請問瓊斯先生，您申請公費留學的目的是什麼？」一個架著無框眼鏡的年輕人首先發問，充滿書卷氣的面容沒有笑意。

「您這個問題問的太好了！」阿爾猛然拍手大喊，笑容更加開朗，讓台下那一派準備從中作梗的人楞了一下，「我最喜歡化學，更喜歡讓手中平凡的藥品如同魔法水一般變出各種樣貌。如果我有幸得到這樣的好機會到國外深造，我相信，我能夠做的更好！」

「我相信自己做的到！」

為什麼阿爾佛雷德說話會如此鏗鏘有力呢？充滿信心，將雙手伸向前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台下有人開始鼓掌，接著，由稀稀落落的掌聲，漸漸響成一整片讚賞的喝采。

「我想請問您，您的出生背景是否有影響你？」直到掌聲停歇，台下那個帶無框眼鏡的年輕人不甘心的丟出另一個問題，「因為我們在審核資料上看到您成長的地方相當混亂，甚至有所謂的『花街』，這樣的成長環境，我們無法想像能造就出什麼樣的人。」

此問題一出，引起台下一片譁然。
多麼傷人的問題！亞瑟氣憤的想衝上前找那人理論，卻在一抬頭的瞬間與阿爾對上視線。

——別擔心喔，我會盡全力做到最好。

「您真的明白花街是什麼嗎？」笑容又浮現了，但阿爾此刻的笑容帶有深意，「花街曾經剝奪了我的摯愛，而我所愛也與我一樣在花街喧鬧的環境中傷痕累累……」

他停頓了幾秒，接著用平靜的語氣繼續說，「可是我們的身邊有許多人同樣奮鬥著，看到他們的努力，也讓我們咬緊牙關前進。」

「啊，你們不知道能不能想像，這一切一切在此時都浮現在我眼前了。」

「有一對雙胞胎一直在花街中打滾，匍匐的找尋出口，直到有人牽起了他們的手。」

羅維諾在安東尼奧的麵包店中幫忙，也重新開始他的學業。雖然還不明白自己的興趣所在，但經過一個傻呼呼的傢伙答應要養他一輩子，羅維諾竟激起了自立自強的決心。

菲利奇亞諾相當努力用功，路德維西幾乎把所有有關獸醫的書搬到菲利專屬的書房，還一條條的替他劃上重點，用嚴肅的臉替他加油打氣。

「有一個唱歌唱的很好，煮菜也煮的超棒的人，開始以雙手追求自己所想要的。」

王耀現在也過得很開心，在他們來到城裡前，每天早晨都能聽到住在對街的王耀在院子裡掉嗓子。

「我的弟弟，他也是從小生在花街，但現在他在醫院中實習，以幫助內心有所陰黎的人們走出黑暗。」

馬修的笑容變多了，把懷理抱著的病例當作寶貝一樣，跟在法蘭西斯身後幫忙。閒暇之餘也做了許多進修，以考上護校為目標用功。

「有一對兄妹在解除了身上的契約後，終於嚐到自由的味道；一個在花街煮了幾年飯的女子，重拾她對音樂的興趣。」

「在花街賺取微薄薪資的朋友們，終於能專注在學業。」

「以上我說的都是在我眼前重現的畫面喔！花街並沒有給我們帶來絕望，反倒激起我們奮力而起的求生意志。不再害怕失敗，不再恐懼分離，因為我們心中早已充滿了愛——」阿爾將一手伸向前，台下鴉雀無聲，彷彿被阿爾的一字一句所震懾。

「你說是嗎？亞瑟。」伸出的那手往上翻，就像一個邀舞的姿勢，全場的目光焦點改向最在最後方的亞瑟，「請不要在擔心了，就算此次的公費留學失敗，我因此要回到那做小鎮，可最令人慶幸的是有你的同行喔！」

「阿爾，你——」暗罵他害自己丟臉，亞瑟對於大家的注目禮，真想挖個洞鑽到地底下躲起來。

「亞瑟，因為我亂說話，所以我公費留學可能沒希望了……」阿爾用麥克風說，聲音似乎有些喪氣，接著突然笑了，「所以乾脆對亞瑟的第三十二次告白吧！」

「讓我們一起向前，手牽著手。」阿爾的手還懸在半空中，更加使力的往前伸。

亞瑟不自覺的走上前，就快到了、就差一點就能牽起阿爾的手——

當兩手緊緊交握，台下響起了貫徹全場的掌聲。

阿爾真的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厲害之處了。
那是燦爛的光明。

而花街的黑暗面會被我們的光明所掩蓋。

落日之後在夜幕下點起希望之燈，風雨之中有我替你撐起堅固的保護傘，苦難時我明白你還在。

花街已離我們遠去。
而我們迎向希望！

— （花街）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