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火烙

  在朦朧的意識中,他感覺周遭的溫度在升高,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很困難,口腔直至喉管深處都乾燥得發疼。

  身體敲打的所有警鐘都在逼迫他立刻清醒,但敵人使用的精神性武器幾乎將他衝擊到神遊狀態,甚至無法呼喚精神嚮導求援。W很想安慰自己情況或許還沒不太糟,畢竟身為哨兵的他五感比普通人強上太多,所謂的高溫與呼吸困難,也可能只是他精神混亂的幻覺。

  但很快,左腿猛烈的灼燒感使他瞬間睜眼,從原本趴伏在地的姿勢迅速坐起,雙手用力拍打著火的部位。這大概就是人本能的危機意識,W想,那可真是強過一切。

  危機並未解除。

  左腿雖然只是輕微燒傷,可當他環顧四週,已是一片洶湧的火海。W與他的嚮導在接下任務後,已將這座建築的內部結構爛熟於心,因此他能從空間格局判斷,自己很大機率身處地下室的某個房間。

  沒有對外窗,厚實的水泥牆看起來也毫無敲開的可能,只能透過洶湧的火光影影綽綽望進房間角落的門。

  那大概是唯一能逃出生天的破口。

  在短暫思考的同時,火勢也不斷增強,W的呼吸更為艱難,火舌幾乎要舔到他身上,將青年一併拉入艷紅色的死亡。

  不再躊躇,W雙手護住頭臉,猛地穿過火牆,朝門的方向撲去。

  慶幸是他們的戰鬥服裝能一定程度的耐火耐熱,火焰看似可怖,卻只給他造成輕微的燙傷、焦了幾根頭髮;但火場最致命的還是幾乎要讓肺部爆炸的熱氣與濃煙,當他終於跑到門口,確認門把的溫度不會燙手,就用力踹開那扇並不牢固的門。

  門開的同時,身後的熊熊烈火忽地消失了。W愕然回頭,他身上的灼燒感與疼痛是確實存在的,但現在他想起一些在方才的危急狀態中沒能察覺的異樣——就算很痛苦,可痛苦的程度還是太低了,哨兵超群的感官必定會將疼痛提升到極高,他的嚮導不在身邊、也召喚不出精神嚮導的大貓薇菈,他卻還沒有因各種感官衝擊而混亂,這太奇怪了。

  啪、啪、啪——

  突兀的拍手聲響起,W大驚,下意識要從腰間掏出武器防身,但很快他便想起自己早已在先前的戰鬥中被繳械,只得做出肉搏的準備,直直盯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你真的很優秀,大部份人會因為恐懼而死在幻覺中,心臟麻痺。」男人笑容和善,卻只讓人感到冰冷與虛假。他歪頭問W:「要不要加入我們?」

  「我拒絕。」

  「回答得真快,不愧是迅速突破火場幻覺的哨兵。」

  男人還是笑。W卻笑不出來,強迫自己不去擔心與他一同出任務的夥伴,他得信任S,他的嚮導。S足夠強大,但在這種詭譎的情況下他仍不免憂慮。

  「不想說話?就算不加入我們,告訴我一些你們的情報也好啊。」語氣輕佻,男人周身的氛圍卻一瞬間讓他感到危險。

  「不可能。」

  「好吧。」男人聳聳肩,「我本來還想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W倏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又一次被燙醒。

  這次的燙熱與火場燒燒完全不同,W幾乎要忍不住痛叫,他咬緊牙關拼命掙扎,但手腳都被束縛在特製的座椅上,連腰都被箍上鐵鍊。

  燒紅的烙鐵緊貼在他裸露的手臂上。

  肉的焦臭與燃燒火焰的煤油氣味充斥在狹窄的刑房內。

  「W……」玩味的嗓音在他身旁響起,隨後那塊烙鐵被拿開,但疼痛並未減輕,他用力瞇起眼也看不清行刑者。

  「A級哨兵,服役於——」說話的聲音依舊飄忽,但緊接著烙鐵再度印到W身上,這次是胸膛。熱意直接燒穿衣服布料,飄起淡淡白煙,接著是皮肉燒焦的滋滋聲。他再也無法忍耐,從牙縫中擠出很輕的嗚咽。

  行刑者沒有漏聽,似乎為此更加興奮。在問了W幾個問題都得不到答案後,行刑者再度將連著長柄的烙鐵插入爐火中,抽出時點點火星十分慎人,帶著高溫一下下戳在不願開口的青年身上。

  火烙,提問,拒絕回答,再一次火烙——這樣的循環往復,W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發出慘叫,他的頭髮早已因為徒勞的掙扎而散亂,瀏海被汗水浸濕緊貼額頭;一向眼神銳利的雙眼開始變得渙散,只在疼痛又一次達到頂峰時,會一霎圓睜。

  「你為他們而受苦,等等就會淒慘的死去,這樣值得嗎?」行刑者咯咯笑,「為了普通人賣命,但他們只把我們這些哨兵當作怪物,把嚮導作為好利用的工具——這樣值得嗎?」

  W不知道值不值得的標準是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的家人給予了他十足的愛,即使他們是一般人,而他覺醒成為哨兵。

  一般人中有霸凌他的同學,也有對他友善的朋友;覺醒者中有他信任的夥伴們、有他親密的戀人;卻也有一邊說著誘哄的話,一邊用烙鐵無情傷害他的傢伙。

  這世界真奇怪。

  疼痛阻礙他的思考,一切都變得模糊,恍惚間他想,或許這一次會死吧。

  「你的嚮導啊,」

  W猛然抬起頭,見到行刑者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們沒抓到他,是拋下你逃走了吧?W,你真可憐——」

  「……太好了。」長舒口氣,他感覺心中的重擔放下大半,身上似乎也沒那麼痛了。只要S沒事,那就很好。

  然而行刑者卻沒有因為W終於開口而感到滿意,他因為眼前青年平淡坦然的態度憤怒起來。

  「你是傻子嗎?為什麼不恐懼!為什麼不服從!」烙鐵一下下抽打在青年身上,甚至抽往他的臉頰,在皮膚上留下燙痕。行刑者吼:「W·克里提亞斯,你被你的嚮導拋棄了!你要死了!」

  「我永遠不會拋棄他,當然,W也絕不會死。」栗棕色長髮的青年踹開門,他提著方才給W製造出火場幻覺的男人,鬆手時男人便癱軟在地,大概是被狠狠絞了脖子。

  「W,抱歉來晚了。」青年朝W露出溫柔的笑,然後凌厲地衝往面露驚恐的行刑者。



  「我沒事,S。」

  「還說沒事,唉,這麼多傷,也不知道治療後會不會留疤。」S抱起戀人,小心翼翼不去碰到他身上的傷,感覺心疼得要瘋,但W仍舊表情平靜,眼神溫柔地看著他。

  「但沒關係,留疤你也還是最好看的。」

  S梳理對方的精神,直到名為薇菈的精神嚮導——一只體型很大的波斯貓——出現,繞著S的腳繞圈,他才稍感安心。

  「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了。」他說:「W,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這是我該說的話才對。」W皺眉,「我會努力變得更強,不再讓你擔心的。」

  S笑起來,低頭親吻他勇敢的戀人。

  那吻不比火燙,卻傳達著更炙熱的愛意。

  「好,就這樣約定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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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瑜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