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本文CP為高杉晉助×坂田銀時，不過除了親一下沒什麼CP感，有點CP詐欺抱歉（土下座

※高杉生存if，ooc、過去捏造有。

高杉晉助在雞鳴聲中醒來，隱隱發疼的傷口告訴他上一次止痛藥的藥效已經發揮到盡頭。有扇窗在遠離床的牆半開，陳舊的窗幕下透出曦微的光，隨著日昇，光線逐漸明亮，甚至透過簾幕破損的小孔在地面上形成細碎的光斑，如果高杉伸出手，那些光點就會落在他的皮膚上，但他當然不可能做那樣無聊的事。

門外來來去去的腳步聲逐漸忙碌起來，彷彿整個空間也隨時間甦醒——鬼兵隊夥伴對於早餐要吃什麼的爭吵、三昧線的彈奏聲、喝喝練劍的呼喊……然後高杉的房門被敲響，應該是來島又子給他送早上的藥了。

「進來。」

「唷，早安啊高杉大人。」

「……」

來人是端著藥，但一頭銀捲毛和怎麼看都不正經的笑容，光聽那懶洋洋的招呼，高杉心想就算雙眼都瞎了、自己也肯定能認出坂田銀時。

真是孽緣。

「進來時沒人攔你？」高杉半坐起身，只要還有半分力氣，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狼狽地躺著，遑論這傢伙是坂田銀時。

「他們可歡迎我了。」銀時聳肩：「說著：『高杉大人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如果是天上地下宇宙第一帥氣聰明的萬事屋阿銀，肯定能讓他恢復活力！』我就過來啦。」

後面那句我沒有說！門外的來島又子怒吼，不准騷擾高杉大人！

接著武市變平太說著「嘛、嘛，不可以偷聽哦！」，一陣騷亂後，門外又恢復安靜。

高杉莫名覺得有點頭疼，他不知道在大仇已報的現在，自己因什麼而苟活；更不知道他的部下為何還不離不棄跟隨這樣殘破的他。

而對於在他伸手按壓眉心時，就露出滿臉擔憂湊上藥碗的坂田銀時，高杉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了。

接過藥碗慢慢喝下，當喝完時高杉的床邊已經準備好洗漱用品，懷揣著內心的煩躁，他依循每日的習慣整理儀容，將毛巾浸泡到溫涼適中的洗臉水時，他忍不住看了眼靜靜坐在床邊的銀髮男人，他們之中已經橫跨太多誤解、錯過與時間，久到高杉幾乎要忘記坂田銀時其實是個善於照顧人的傢伙。

少年時代兩人在松下村塾就讀，大部分時間那抹白色的身影總在教室最後排抱劍瞌睡，下課後就是吉田松陽的小尾巴，也或許因為銀時白髮紅眸的外貌，跟同學們不大親近。

但孽緣就是孽緣，經歷一連串事情後，銀時終歸跟高杉熟悉起來，附帶一個總強調自己不是假髮的桂小太郎。

可很多時候高杉會有種錯覺，似乎坂田銀時不那麼像人，有時天真懵懂、橫衝直撞像是妖鬼志裡模仿人類的野獸精怪；有時不符合年齡的淡漠，和隱藏在眼底的寂寥，又讓他彷彿神壇上無人知曉的悲傷神明，只能靜聽人世的悲苦別離，銀白的神明卻無能為力。

沒落貴族出生的早慧少年除了松陽老師外，第一次看不明白另一個人，少年高杉想了又想，直到銀時用橡皮擦屑搓成球扔他，才在心裡告訴自己：坂田銀時不是什麼白色的神明，只是白癡。

直到有天，塾裡一個年幼的孩子不小心燒壞了父母寄來的家書，他哭著說信裡還畫了父母的肖像，他本來想掛在床頭，假裝遠在他鄉工作的父母一直在自己身旁。

無聊。高杉心想。見同學們聚攏過去安慰那個孩子，不喜吵鬧的他逕自走開，餘光看見坐在教室最後的銀時，依舊半眯著眼，隨時可能睡著的模樣。

他們是教室唯二沒有圍上去的人。

那之後在桂的帶領下，同學們給那個孩子畫了許多張父母畫像，高杉難以評價畫得好不好，大部分像妖怪，少部份像猴子，而桂小太郎畫了手牽手的高大圓眼巨鵝，還長了茂盛的腿毛。

但那孩子不哭了，珍惜地抱著所有塗鴉。

當這件溫馨的小事即將從高杉腦海中清除時，銀時忽然來跟他借了彩色筆。

『高杉看起來很花俏，一定有那些彩色的小東西吧。』

雖然邏輯奇怪，言語莫名，高杉還是出借了他的彩筆，以監督的名義跟在銀時身後，到了那燒壞信紙孩子的房裡。

那孩子將眾人畫的「父母」塗鴉仔細貼在床頭，銀時放下彩筆，過去幫忙一張張貼。他用一貫懶洋洋的聲音對那孩子說：『我不知道父母該長什麼樣，不能給你畫；但我跟一個花俏的哥哥借了好多顏色的筆，由你自己畫。』

他彎起眉眼道：『你畫的父母，一定比任何其他人畫得更像。』

那是第一次，高杉晉助察覺到到坂田銀時只是個人——不是精怪野獸、不是孤獨的神明，只是個極為普通的、害怕受傷又有些笨拙的……溫柔的人。

……

從回憶中驚醒，曾經的少年早已摸爬打滾成為當初不曾想過的骯髒大人，高杉終於抬眼看向坂田銀時，正打算下逐客令，後者卻塞了一大盒糖果到他懷裡，有些用力過猛，裝糖的心型塑膠紅盒被撞了開來，花花綠綠的糖果全落在高杉的床被上。

「啊，抱歉抱歉！」坂田銀時說著，隨手捏起一顆糖撥開糖紙，對高杉解釋：「這是以前的兄弟送的結婚禮物，特地要我帶給你們，其實阿銀我今天是為了送禮物才來的。」

他將包裹內餡的硬糖扔進嘴裡，邊收拾散落一片的糖，也不管高杉是否在聽，繼續碎念：「看到這種糖就覺得好懷念啊，現在人結婚都送蛋糕和西餅，雖然也很好吃，但減糖減油的健康甜品是什麼邪門歪道，糖份保護協會可不能接受！」糖在口中咕嚕嚕轉，他嘟囔句扯遠了，又道：「禮物我就放這了，至於『高杉大人沒有精神』這種事，我猜你也不想我管你。」

「確實。」高杉淡淡回應，「不是需要擔心的事。」

「我就說吧，你那些夥伴還不相信我。」銀時露出笑容：「總督大人只是需要時間，思考大魔王在毀滅世界失敗後怎麼開始農耕生活。」

「第一步大概得先把你的腦袋鋤下來。」

「嗚哇可怕！就算只剩身體，我也會努力拿糞肥潑你的！」

高杉不想繼續這種白癡的拌嘴，他拾起一顆糖，皺眉打量糖紙包裝：「Conversation candy……這是情人糖吧。」

「嗯嗯，似乎換了包裝，現在什麼商品加上洋文看起來就很厲害。」銀時又拆開一顆糖吃，「小時候偶爾會吃到，覺得這種包餡硬糖真是高級，每次老師——」

他猛然停下話音，高杉看見對方眼中的悲傷和情怯，在被思念燒灼這方面，他們比世上任何人更了解彼此。

於是高杉開口：「每次老師去參加村內婚宴的時候，總會帶回一盒。」他輕笑，「答題對了就有一顆，某人饞的要死又不愛上課，只好半夜偷糖。」

「被老師追著繞村跑了三圈。真是的，老師太小氣了，不給孩子吃糖簡直是虐童！」銀時說著，眼睛又亮起來，雖然吧還說死魚眼，但高杉覺得這樣的他比剛才好多了。

「那時候真喜歡這種糖，每種顏色的糖紙口味都不一樣。」銀時拆開新一顆糖，他手邊已經堆了一小沓糖紙，「那時候特別期待吃到隱藏口味，高杉你記得吧，整盒裡只有一兩顆是酒心巧克力，超級珍貴。」

高杉沒點頭也沒搖頭，他本來就不愛吃糖，更不會和傻同學搶糖吃，自然不清楚什麼隱藏口味。

此時銀時說：「你肯定不知道，唉，不吃甜人生樂趣就少了大半哦，才會變成無精打采的總督大人哦。」

「閉嘴，安靜。」高杉想揍人，奈何一身傷不允許，幸好銀時繼續低頭吃糖。高杉記得那明明是帶來送自己的吧？算了。

坂田銀時居然真的沒再說話，這倒讓高杉開始感到焦躁。太陽的角度終於讓地面上點點光斑移動到床上，高杉垂下手，見到一枚型似月牙的亮光照在掌心中央。

如果這是月亮，必定是彎彎的殘月，隨時間生死，在輪迴苟且。

他忽然感覺內心的焦躁到達峰值，可出口的話卻輕得不可思議，他問：「為什麼我會活下來？」

銀時答的很快：「為了吃更多甜甜。你看，我都給你帶來了。」

高杉無語，卻看見銀時展開一張糖紙笑著對他展示：「而且你肯定沒注意過，情人糖上面寫了很多羅曼蒂克的話哦。『Do you love me?』、『I love you.』、『Only you』……」銀時的英語很彆扭，但他認真說：「世界上還有很多你沒注意到的事，雖然小小的但很有趣啊！」

——高杉晉助，復仇之後，毀滅以外，還有很多美好的事在等待你。

高杉從銀時眼中讀出這樣的情緒，他輕歎口氣，低聲駁道：「糖紙情話什麼的，無聊死了。」

銀時氣得咬碎口中的糖，在一堆糖紙裡翻找起來，「還有很多，可別小看情人糖啦——這個『Yes, I do』、還有『forever with you』多甜蜜啊，連我都想為了收到情人糖結婚囉！你看這顆Kiss me please——」

高杉偏頭吻上銀時的嘴唇，沒被推開，巧克力與甜酒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這大概就是銀時所說的，情人糖的隱藏口味。

意外的，還不錯。

這個吻很快結束，早已從銀白神明變成白癡成年人的坂田銀時，正脹紅臉指著高杉晉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高杉揚起一個堪稱絕美的笑，當年銀時說他花俏也不無道理。

「那我就為了吃更多甜，暫時活下去吧。」他問：「你會負責帶糖？」

銀時震驚過後，露出一個「接受挑戰」般的壞笑，「好啊，我會再帶糖來拜訪的，給我好好期待吧！」

——於是，溫柔的人接住了破碎的人，用甜糖將他一片片黏好。就算黏答答、甜膩膩的，溫柔的人們也將攜手前進了。

FIN

應該是第一次寫高杉，有夠陌生……高杉總伴隨著櫻花和蝴蝶出現，如煙花絢麗綻放後壯決離開。是跟銀時完全不同、某方面又有點相似的存在。寫得蠻開心的，謝謝CD願意跟我換糧！

很喜歡姬百合這個Tag，寫不進去有點可惜XDD好適合高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