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坎羅覺得梅斯好像暗戀他。

身為出生入死的夥伴，他與梅斯的感情當然很鐵，但最近坎羅總覺得梅斯看他的眼神與過去不太相同，像是在觀察什麼，又像有所煩惱。那樣的梅斯很陌生，他也不會形容。

砍羅看了看了隊上放到幾本少女雜誌，關於暗戀一個人的徵兆。少女雜誌上寫：

一、暗戀一個人，會主動下廚給對方吃。

坎羅回想梅斯總會主動問他餓不餓，以前在燃燒者聚落時這樣還算正常，畢竟食物有限，吃得不好戰鬥時都沒力氣。但火焰離開後，他們開始一般人的生活，也不知道是習慣或其他原因，梅斯仍時不時問他餓不餓，還主動下廚給坎羅吃（雖然味道不怎麼樣）。

二、暗戀一個人，會有意無意增加肢體接觸。

坎羅又想，梅斯跟他的肢體接觸可多了，但擊掌拍肩互毆都算好友間的肢體接觸吧。可梅斯有時會說「借我靠一下」，就直接倚著坎羅的肩膀睡著了，睡得比什麼時候都放鬆。

而且，兩人共騎一輛車時（通常梅斯坐後座，否則他那頭長髮會不停啪啪打坎羅的臉），梅斯會很自然地摟住他的腰、講話時貼近他的後背，因為風和引擎聲太吵，梅斯就湊在他耳邊說……坎羅總覺得麻麻癢癢的，忍不住臉紅。

坎羅驚覺——梅斯是不是喜歡上他啦？

※

梅斯覺得坎羅好像暗戀他。

他與坎羅認識很多年了，從燃燒者時期擔任首領、追隨里歐，到消火後一同加入救火隊，他們都在一起。

要說坎羅是梅斯心中最重要的人也不為過。
但最近的坎羅變得有點奇怪，常用觀察的眼神悄悄看自己、說話時欲言又止、還會說到一半忽然慌亂起來。

梅斯在網路上搜尋這些行為，查資料越心驚，他回想過去與坎羅的互動，坎羅本來就是喜歡與人肢體接觸的傢伙，梅斯覺得這種行為模式與大狗狗類似——心情好、戰鬥打贏了、今天火燒得特別旺，就衝過來抱著梅斯轉一圈；心情不好、同伴受傷或被抓、做錯事被梅斯叨念時，也會露出喪氣的表情，黏著梅斯要抱抱。

再來，火焰離開後，他們在工作上難免會受傷，互相幫忙消毒包紮是常有的事。但坎羅最近總會在梅斯靠太近時忽然臉紅彆扭，最明顯的是有次梅斯傷在背部，就脫了上衣要坎羅幫他換藥，坎羅擦藥的手不知為何抖個不停（戳著梅斯很痛），梅斯轉頭就看到坎羅紅著臉，大喊「你的皮膚為什麼這麼白啊！」

梅斯一頭霧水，然後坎羅就在不停罵他「下次不要受傷了」之中結束包紮。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坎羅從以前就很喜歡摸他的頭髮。走在一起聊天時就會伸手摸一把，或拿起一縷說為什麼摸起來這麼軟呢？有時梅斯綁馬尾，坎羅就像看見逗貓棒一樣，每隔幾分鐘就忍不住抓兩下，最後乾脆躺在梅斯身後，打的馬尾晃來晃去。

雖然都是些小事，但梅斯內心有了假設，再與這些「小事」聯繫在一起，得到令他驚訝的可能——坎羅八九不離十在暗戀他的。

※

「……就是這樣，我覺得梅斯暗戀我，怎麼辦啊眼鏡？」照理說這種困擾，坎羅第一個就會去問里歐或梅斯，但里歐出勤去了，又不可能找梅斯問「哎我覺得你暗戀我要怎麼辦？」，坎羅只好找了隊上據說唯一有戀愛經驗的雷米，吐露他的煩惱。

「誰是眼鏡啊。」雷米拿下眼鏡。坎羅震驚，雷米說：「請不要露出一副『這傢伙是誰』的表情。」

「雷米，副隊，我真的很煩惱，你覺得這件事怎麼辦啦！」

「先想想你對他是什麼想法吧。」雷米重新戴上眼鏡，在決定擔任消防員前，他從未想過自己除了滅火，還要幫隊員解決愛情之火。他從坎羅參雜少女雜誌亂七八糟的敘述中，聽起來比起煩惱，坎羅更像無意識放閃，什麼幫對方下廚啊、摟腰靠肩共騎車……原來你們沒有在交往嗎？雷米在心裡吐槽。

「就……梅斯啊。」坎羅一臉苦惱，「梅斯一直都在，如果不在會覺得有點奇怪，但梅斯就是……一個梅斯。」

雷米：「一個梅斯。」

坎羅：「不是有句話，世界上只有一個的，嗯，梅斯。」

「那叫做獨一無二。」雷米嘆氣，「總之你煩惱的是，如果梅斯暗戀你，你們的關係可能會改變吧。」

坎羅想了想，點點頭。

「這樣的話，給你一個思考的方向。雷米豎起手指：「你想像一下，如果跟梅斯有更親密的接觸，你會排斥嗎？」

更親密的接觸啊……

坎羅想像了一下，最先想到的是一起洗澡。裸裎相對，這夠親密了吧？在他想像的畫面中，兩人互相幫忙擦背，梅斯會在他頭上擠洗髮精，然後開始搓洗他的頭髮，在坎羅頭上捏出兩根尖角。

梅斯：『哎坎羅你看！泡泡裝甲！』

坎羅：『喔喔喔，我待會也給你捏一個！』

……等等，一起洗澡是他們平常就會做的事吧！不行，這個不夠親密。

親密關係，最終極的是進入家庭吧，於是他想像和梅斯一起養小孩的美好家庭景象，腦中卻滿滿都是在燃燒者聚落他與梅斯顧一大群小孩的畫面。坎羅身上大概掛著五六個孩子要他抱抱，梅斯在旁邊笑他，結果有小孩跑一跑跌倒受傷了，哇哇大哭，梅斯手忙腳亂要哄，最後抱起孩子玩飛高高，換坎羅取笑他。

……不對，這也是發生過的事，無法作為親密接觸的參考。

坎羅又想，戀愛啊，戀愛——必須要有接吻。

他想像與梅斯接吻。梅斯會把長髮撩到耳後，閉上眼睛，想像中的坎羅覺得自己捧起梅斯臉頰的雙手在微微發抖，兩人距離越來越近，能感受到梅斯溫熱的鼻息，聞到他梅斯上獨有的香氣；碰觸到嘴唇時，觸感十分……十分……

「啊啊啊啊啊！」坎羅抱頭大喊，雷米被他嚇了一跳，見坎羅的臉紅得像地獄火山瑪格莉特披薩，就問：「有想法了嗎？」

坎羅抱頭蹲下：「……軟軟的。」

「你到底想像了什麼啊……」雷米觀察這個蘑菇，「我要辦公了，要蹲去其他地方蹲！」

※

這天梅斯與加洛出勤，到附近的學校做消防宣導。說實話梅斯挺不擅長應付加洛這樣的人，非常熱情，是個笨蛋，但笨的方向與坎羅又不太一樣。

用弄丟錢包舉例吧，加洛和坎羅看上都像是會亂跑亂跳搞丟錢包的笨蛋，但加洛丟了錢包後，會在稍微失落後很快恢復精神，喊些「我要更努力把弄丟的錢賺回來！」

而坎羅呢，同樣會失落，但前提是他要先發現自己弄丟錢包，更多時候坎羅會在吃完飯要付錢、或看到心儀的轉蛋要扭時，才發現錢包不見了，只能蹲在原地做好久的蘑菇。

消防宣導結束後，兩人往救火隊的方向走，梅斯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隨口問加洛：「我覺得坎羅暗戀我，打火小子，你怎麼想？」

「嗯……」

加洛搔搔臉頰，他對這種情感和戀愛的問題最不擅長了。但成為同事到現在，這可是梅斯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求助，身為一個救火員，他無法置之不理。

於是加洛答：「有嗎？你的錯覺吧！」

「這樣啊……」梅斯若有所思，或許真的只是錯覺，想想自以為對方暗戀自己，還真有些害臊。正當梅斯想跳開這個話題時，加洛卻又補上一句。

「梅斯又怎麼想呢？你喜歡他嗎？」

「啊？我嗎……」這下換梅斯陷入沉思，他當然喜歡坎羅，但這種喜歡是長時間培養的默契與夥伴間的羈絆，然而梅斯不知道自己對坎羅是否有戀愛的喜歡。他能單方面輕易把坎羅對他的怪異行為判定為暗戀，卻不知道自己對坎羅是怎麼想的。

梅斯想或許這只是害怕，怕坎羅如果真的暗戀自己，他卻因模糊不清的感情無法好好回應——最終失去這個人。

梅斯說：「我不知道，加洛，我要怎麼確認自己喜不喜歡他？」

加洛露出自信的笑容，答：「極東島國的打坐靜心觀照內在！」

梅斯：「請說人話。」

「就是你回去之後，盤腿坐著，思考自己內心深處，讓你的心說出真實的答案。」加洛拍拍梅斯的肩：「面對自己黑暗深層的核心吧，梅斯札S！」

※

副隊長不理他，坎羅決定去找隊長。

對於伊格尼斯，坎羅與梅斯雖然決心一生跟隨里歐，但對這位統領救火隊的沉穩男人還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尊重。

「……呃，就是這樣，我覺得梅斯他好像暗戀我，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坎羅正經危坐，「隊長，你覺得怎麼做才好呢？」

聽完坎羅的煩惱後，伊格尼斯點點頭表示理解。

伊格尼斯說：「我覺得比較像你在注意他。」
坎羅睜大眼睛，「沒、沒有吧？我在注意梅斯？」

「沒有嗎？」這位救火隊隊長反問，他的語氣彷彿答案早已在坎羅心中，只是他自己還未發覺。

於是坎羅又開始思考——今天的思考量真是快耗盡他的腦力了，坎羅不禁又抱住頭——他注意著梅斯嗎？他觀察到的梅斯是怎麼樣的……

坎羅首先想起梅斯纖瘦的身型，在聚集地時搬物資時，他總會注意到梅斯手臂的肌肉線條。梅斯並非一眼看上去那樣高挑單薄，他的體內蘊涵著澎湃的力量，慵懶只是偽裝，爆發時才稱得上真正的瘋狂；

梅斯還有好看的人魚線。洗好澡時梅斯都只圍浴巾就走出來，水滴沿著肌膚滑落，坎羅的視線就跟隨水滴，看見他身上各處美好的地方。梅斯會笑問他看什麼，坎羅很誠實，會說看你帥啊，雖然沒我帥。

他一直注意梅斯嗎？坎羅的確時常觀察梅斯薄薄的嘴唇。那雙唇擅說嘲諷與蠱動的話，卻也說著淡漠卻溫暖的鼓勵與並非真心的絕情。當雷米問「如果跟梅斯有更親密的接觸」時，坎羅最後想到的也是梅斯的唇，他想，他並不排斥親吻梅斯，甚至可能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坎羅：「隊長，我好像真的一直注意梅斯。」

伊格尼斯：「對。」

「那怎麼辦啊隊長？難道我要寫梅斯成長觀察記錄嗎……不不，問題已經不是梅斯有沒有暗戀我了，我怎麼會一直注意他啊！」坎羅的腦子一片混亂，他求助地望向伊格尼斯，希望能再得到答案。

你直接去找梅斯談談吧——伊格尼斯最後這麼說了。

坎羅離開隊長的休息室，心裡還為隊長的直接和氣魄而感到佩服。

隊長是，真男人呢！

坎羅準備去找梅斯當面說開，說自己看的少女雜誌上關於暗戀的事、說自己好像一直忍不住觀察梅斯；問梅斯「你是不是暗戀我很久了呀？」

還有，他能不能也、喜歡梅斯呢？

但當他看見梅斯和里歐坐在沙發上談話時，卻又反射性躲起來了。欸坎羅，說好的真男人呢！他捏了捏自己的臉，卻還是忍不住躲起來偷聽。

※

梅斯回到救火隊後，照加洛所說，安靜坐下、回想與坎羅共同度過的一切。大多是痛苦艱辛的，但只要有坎羅一起，似乎也並不那麼辛苦；而少有的快樂也全都有坎羅。在加入救火隊後他們的生活穩定下來，梅斯為了省錢，買了菜準備自己下廚，但他實在不擅長用不屬於自己的火炊飯，處理新鮮食材也比罐頭食物更繁複，為了不浪費食物，他只好一直問坎羅餓不餓？要不要吃飯？然後讓坎羅幫忙消化失敗的實驗品。

每次看到坎羅苦著臉吃得一乾二淨，梅斯都覺得很快樂。

他喜歡坎羅嗎？在坎羅身邊總覺得很安心，過去梅斯以為這是因為坎羅足夠強大，在坎羅身旁就可以安心入睡。但現在他們都已經是普通人了，梅斯卻還是覺得坎羅的肩膀令他安心。

……唉，現在除了煩惱坎羅是不是暗戀自己，還要煩惱自己是否暗戀坎羅了嗎？

梅斯睜開眼，就看見里歐從外面走進來。

「梅斯，你跟加洛回來啦。」里歐笑著坐在他旁邊，「給國小生做宣導很辛苦吧，看你一臉疲憊的樣子。」

「比想像中好多了，加洛的心智年齡好像跟國小生差不多，一下子就玩成一片了。」梅斯笑答，他也挺擅長跟孩子相處，只不過既然加洛負責跟小孩子相處，他就負責宣導，只要照準備好的教材教學就好。梅斯猶豫了一下，說：「但我確實有點累……Boss對於感情相關的事，了解嗎？」

「普普通通吧。」里歐說：「不知道為什麼常有人跟我聊感情問題，也說我提的建議管用……梅斯，你戀愛了嗎？」

梅斯覺得自己耳根發燙，還是語氣鎮定地回答：「我一開始覺得坎羅好像暗戀我……」

他說了自己的猜測，又說與加洛談話時產生「自己是否也喜歡坎羅」的困惑，因為對象是里歐，他好像能安心說出全部，而里歐無論如何都會包容這樣的他們。

「我覺得很徬徨。」梅斯說，「在這種心情下，該怎麼面對坎羅才好……」

「比起猜測坎羅的心意，還是先理清自己的感情吧！」里歐拍拍梅斯的肩膀，其實他很高興梅斯願意告訴他這些內心深處的煩惱。他說：「注意到坎羅這些有點奇怪的行為，那你的感覺如何呢？會排斥他這麼做嗎？」

「不排斥……」梅斯低聲說：「一點也，不排斥。」

無論是討抱抱或摸頭髮，坎羅任何親密的舉動他從沒排斥過，倒不如說已經成為一種習慣。梅斯喜歡在擁抱坎羅時感受他過高的體溫，與強烈的心跳，那會讓他有種錯覺：只有與坎羅在一起的時候，他才是完整的。

因此當他幫坎羅包扎時，後者露出彆扭甚至推拒的態度，梅斯才感到徬徨。

他真正的煩惱既不是坎羅是否暗戀自己，又或者自己是否喜歡坎羅——

里歐這時說：「如果坎羅有了戀人，你不再是坎羅心中的第一順位，梅斯會怎麼想呢？」

梅斯掙扎了一下說：「我和坎羅心中的第一順位都是Boss哦？」

「這樣啊，」里歐豎起手指，那麼梅斯，你就想像坎羅身邊有個甜蜜戀人吧！」

※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坎羅只能隱約聽見梅斯與里歐提到自己的名字。

「坎羅……甜蜜戀人……」

「坎羅喜歡大胸部……」

不是，梅斯到底在跟Boss說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正當坎羅要衝出去阻止梅斯繼續造謠，卻見梅斯漏出悵然的表情，安靜一會而之後，坎羅聽見梅斯說：「…….談戀愛什麼的，果然很難接受啊。」

坎羅一怔。

里歐問：「想通了嗎？」

梅斯點點頭，又說了什麼，就起身離開了。

『談戀愛什麼的，果然很難接受啊。』

原來，梅斯他，並沒有暗戀自己啊。

坎羅蹲下來，不知道是今天第幾次抱住了頭，他的腦中一片混亂，原來梅斯並沒有暗戀他，甚至連戀愛都難以接受。

該怎麼形容這種心情呢？啊，彷彿剛在陰雨天中撐起傘，天空忽然放晴——然後刮起龍捲風把他捲的七葷八素。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狗血鄉土劇劇本，當他發現自己的心意之後，再被啪啪打臉。

※

梅斯想像坎羅身邊站著一個女孩，挽著坎羅的手，總是亦步亦趨跟著坎羅，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他。這個女孩對大家都很好，對坎羅特別好。可能擅長料理、也擅長哄小孩，坎羅曾說過女生的話喜歡胸部大的，那這個甜蜜戀人大概也有大胸部吧。

想像中的戀人女孩對坎羅微笑，坎羅也低頭對她笑。

不知為何心臟的地方有點疼。

梅斯對里歐說：「坎羅喜歡胸部大的。」

里歐：「嗯嗯。」

梅斯：「然後總覺得他會喜歡嬌小黏人的女孩子。」

梅斯：「對大家都很好很溫柔，對坎羅特別好，絕對不會敲打他、也不會跟他打架。」

「總之，」梅斯放輕聲音說：「適合坎羅的甜蜜戀人，不會是我這樣的。」

——啊啊，原來如此，他真正的煩惱是，總有一天坎羅身邊的人，不再會是自己。

梅斯往後靠向沙發椅：「坎羅跟別人談戀愛什麼的，果然很難接受啊……」

里歐笑問：「想通了嗎？」

「嗯，我可能不會是坎羅理想中的交往對象，但這份心情，我會試著對他說的。」站起身，梅斯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謝謝你，Boss。找Boss談談果然很有用呢！」

「真的嗎？」

「真的喔，比加洛好很多。」

「你也找加洛談過啊。」里歐好奇起來，「加洛跟你說什麼了？」

梅斯：「極東島國的打坐靜心觀照內在。」

里歐：「什麼東西？」

※

梅斯去座位上取了自己的吉他，不用幾分鐘就寫好一首情歌，給坎羅的。

『我愛你，愛著你

就像愛我的重機

在不滅的火焰裡

如飛蛾撲像燦爛的你

我眼中只有你』

他以前跟坎羅玩樂團就是吉他手兼作曲，但不知為何他與坎羅寫的歌詞從來都不被其他團員青睞。明明他倆都覺得挺好的，有押韻不是嗎？

不過無論寫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

接下來就是把這首歌、連同他的情意一起，傳達給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角落模仿蘑菇的傢伙了。

梅斯朝坎羅走去。

※

「坎羅，」是梅斯的聲音，坎羅驚詫地抬頭，就正對上梅斯的笑臉：「在這裡當什麼蘑菇啊？」

坎羅沒想到把自己刮上天的龍捲風會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手上還拿著吉他。

「……吉他？」

「嗯，我要唱歌給你聽。」梅斯說。

坎羅想，這龍捲風可能腦子壞了。

※

坎羅得到了一首梅斯專為他寫的歌。

他們在成為燃燒者前一起玩過樂團，梅斯就是個厲害的吉他手，粉絲眾多；坎羅是敲鼓的，特愛在表演中途即興演出，然後挨主唱團長的罵。梅斯也負責為樂團寫曲，不過他與坎羅都不擅長寫詞，總寫出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互笑對方寫傻瓜歌。

梅斯的歌手普普，歌詞也像過去那樣很傻很鳥，但坎羅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為這首傻瓜歌大哭起來，因為梅斯唱了「我愛你」，這是一首只送給坎羅的歌。

梅斯似乎被他嚇到了，停下撥弦的手。

坎羅繼續大哭，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蠢，但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下。他想起那本少女雜誌，寫了關於暗戀一個人的種種跡象，什麼增加肢體接觸、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猜測對方的心情……好多好多，根本是坎羅自己一直在做的。唔，雖然他很少主動下廚給梅斯吃，但只要是梅斯煮的，就算是焦炭、他們也會一起努力吃光。

他一直暗戀梅斯，然後很幸運的，梅斯也喜歡他了。

梅斯蹲下來揉坎羅的腦袋，表情看上去有些複雜，坎羅猜想那大概是無奈吧。

梅斯問他：「你的回答呢？」

※

蹲在地上的坎羅愣愣聽梅斯唱完，居然大哭了起來，眼淚糊了滿臉。

梅斯想這到底是被感動哭還是難聽到哭他真分不清楚了，但坎羅實在哭的太慘，他只好蹲下來揉揉這人亂翹的頭髮，安慰他別哭了。

「我唱完了，」梅斯心裡忐忑，輕聲問：「你的回答呢？」

坎羅眼睛鼻子都紅通通的，抹抹眼淚、用雙手壓在揉自己頭髮的那只手上，看向梅斯的眼睛。

「嗝、誰會唱那麼鳥的歌詞告白啦……」坎羅破涕為笑，梅斯揉的他頭髮亂糟糟，他抓下梅斯的手抗議，「欸，我頭上的尖尖都被你壓平了。」

於是梅斯又伸手幫他捏尖。

「我就知道你暗戀我。」坎羅說，「還在那邊跟Boss造謠我喜歡巨乳、還說不接受談戀愛，讓我聽到有夠難過欸。」

梅斯：「等等，是你暗戀我吧？」

坎羅：「哈？明明是你暗戀我！」

梅斯陷入困惑，但坎羅已經搶過他的吉他，以歌聲作為答案。

『親愛的，你讓我愛上了吃茄子

慢慢喜歡上你

想要每天親親你

啊啊~醬油燉茄子的你啊~

是我的心頭菜』

坎羅一曲唱完，先把吉他放下，然後用力抱緊梅斯。

「梅斯，我喜歡你。」

「你的歌詞也超鳥的，誰是茄子啊……」梅斯突然有點懂坎羅為什麼會哭了，明明很蠢，當坎羅抱住他說喜歡時，他竟然有些鼻酸。

於是梅斯也緊緊擁抱他了。

……

「所以到底是誰先暗戀的啊？」

「唔，就當我暗戀你吧。」

「反正無論如何，現在都已經是明戀啦！」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