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本文CP為《GoodOmens》Aziraphale/Crowley無差。

※小學生AU，參考英國學制。

　　當阿茲拉斐爾背著新書包走出校門口時，克蠕力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同樣的白襯衫、帶校徽的灰色毛線秋衫與短褲，在這個十歲大的孩子身上，莫名穿出同齡兒童不可能有時尚感。他大概是等得無聊，半靠身後的圍牆，一下下踢著蹭亮的小皮鞋，視線在走出校門的學生中不斷逡巡。

　　「克蠕力！」阿茲拉斐爾快步走過去，這是他們隔了六個星期的暑假後再度見面。阿茲拉菲爾的聲音不大，混在嘈雜的放學人潮中幾不可聞，但克蠕力立刻鎖定他的方向，慵懶靠牆的姿勢改為挺直而立。

　　阿茲拉菲爾終於穿越人群來到克蠕力待的牆邊，第一句便問：「克蠕力，你在等我嗎？」

　　克蠕力聳肩，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拉著阿茲拉菲爾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不叫那個名字了。」克蠕力說。

　　「你改名了？」

　　「對，我現在叫做克羅里。」

　　兩人走在街上，阿茲拉斐爾的書包似乎被下了什麼詛咒，或許因為同為十歲的他身形太小，又或許是他的新書包實在過大了一點，來往的路人時常撞到那個棕色的雙肩包（並且沒有道歉），讓書包主人好幾次踉蹌著差點跌跤。

　　「克羅里、——哇噢！」

　　克蠕力——現在該叫他克羅里了——伸手拉住阿茲拉斐爾書包頂端的提把，在後者站穩腳跟後，克羅里從書包掏出筆記紙與彩筆，刷刷寫下一行大字。

　　阿茲拉斐爾看見那行字，立刻知道這位朋友準備做什麼了。但他才剛要開口，克羅里就拋下一句「在這裡等我」，便迅速追上那位差點撞倒阿茲拉斐爾的路人。

　　他的動作迅速而靈敏，像一條安靜的蛇，伺機接近後輕輕在那人背後貼上筆記紙，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無聲回到阿茲拉斐爾身邊。

　　那張紙上寫著——這是一個撞倒小學生不道歉的混蛋。

　　克羅里說：「剛剛說到哪？對了，我給自己取了新名字。」

　　「克蠕力，你不該那麼做。」阿茲拉斐爾誠心道。

　　「是克羅里，克蠕力聽起來黏糊糊的。」

　　「好的，克羅里。」阿茲拉斐爾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時間習慣這個新名字。他說：「你在那個人背後貼紙條，但他沒有真的撞倒我。」

　　「如果不是我，他就撞倒你了。你會像白麵糰那樣摔在地上，跟你的大書包滾在一起。」

　　阿茲拉斐爾說：「克羅里，謝謝你。」

　　「不，我不是……算了。」克羅里邁開腳步往前走，在阿茲拉斐爾殷切期盼的目光下，他許諾道：「我下次會改寫：『這是一個差點撞倒小學生不道歉的混蛋』。」

　　阿茲拉斐爾想了想，覺得可以。

※

　　克羅里與阿茲拉斐爾都住在小學附近，因此兩人的家長放心讓孩子步行回家。

　　按照路程，阿茲拉斐爾會先到家，克羅里的家要再經過三棟公寓。

　　快到阿茲拉斐爾的家時，克羅里忽然開口問：「為什麼我們沒有同班？」

　　他們的學校每隔兩學年會分班一次，也就是說，雖然兩人一二年級時同班，但在升上三、五年級時仍可能被分到不同班級。

　　阿茲拉菲爾也很惋惜，但他試圖安慰自己與夥伴：「一個年級有好多個班，我們沒分到同班很正常。」他想了想，補上一句：「但我也很希望再跟你同班。」

　　克羅里是個成熟的孩子，他知道這是機率學、還有校方以姓名居住地等等條件做亂數分班可能導致的結果。

　　但他還是不滿意。

　　「……這樣我每天都得放學鐘聲一響就朝校門跑。」

　　阿茲拉斐爾沒聽清，圓圓的臉上露出困惑。

　　「唔，我是說，你放學走慢點。」克羅里換了種表達方式，確保他能夠在阿茲拉斐爾抵達前，來得及跑到校門口與其『不期而遇』。

　　「沒問題，我一直都走得很慢。」關於這點，阿茲拉斐爾對自己很有信心。

※

　　「將同街區的學生打散到不同班級，對於擴散交際圈沒有任何意義。」克羅里抱怨：「我的班上都是一堆怪人。帶青蛙、帶蜥蜴、帶大黑狗上學——帶狗的那個人還被自己的狗咬了！」

　　直到度過兩周的聖誕假期，來到第二學期，克羅里在放學路上仍舊念念不忘分班的事。

　　阿茲拉斐爾先是對被狗咬的同學表達關心，接著說：「我的同學不會帶寵物，但他們不太喜歡吃飯。學校的午餐明明很好吃的。」

　　他們班的班長甚至在班會上提議廢除午餐時間，說骯髒的食物會讓污染流入純淨的身體，身為學生應該用午餐時間多閱讀書籍——阿茲拉斐爾在那位加百列班長美麗的紫眼睛中，彷彿看見自己未來每一天的午餐長出小翅膀飛遠。

　　幸好老師沒有同意這樣瘋，呃，充滿創新的主意。

　　「如果他們不讓你吃飯，你就來我這裡。」克羅里叮囑，「我的那份給你。」

　　「克羅力，你真好。」

　　「我不好，我是不喜歡吃飯。」

　　阿茲拉斐爾嘆氣：「那我們或許該交換一下班級，我應該可以接受同學帶寵物上課。」

　　「不可能。」克羅里嚴肅道：「我們班的班長，訓練了一群蒼蠅在黑板上排出數學題的答案。」

　　兩個孩子並肩，沉默前行。

　　阿茲拉斐爾嘟囔：「我明明向上帝祈禱了，三年級請一定讓我們同班的。」

　　「天使，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沒有同班。」克羅里拍拍身旁人的書包：「我向撒旦許願，他千萬不要讓我們同班。」

　　「克羅里，撒旦千年一遇地實現了你的願望。」

　　「……」

※

　　復活節結束後，進入了第三學期。因為氣溫逐漸變暖，他們的穿著也從短褲與褲襪，變成更短的短褲與膝下襪。

　　這天克羅里的班上晚了幾分鐘放學，因為哈斯塔的大青蛙被偷了（克羅里不懂為什麼連青蛙都有人偷），班長別西卜放出蒼蠅，很快抓出那個青蛙小偷。

　　克羅里才不管什麼青蛙小偷，他只知道自己要來不及到校門口等阿茲拉斐爾一起回家了。

　　他跑得飛快，但快到校門時，克羅里發現自己的左邊襪子竟滑落到腳踝。他不想邋遢的出現在阿茲拉斐爾面前，但更不願意失去一次放學路上的聊天。

　　等他跑到校門口時，看見阿茲拉斐爾站在克羅里平時等待的牆邊，雙手握著書包背帶，只站在那裡看起來就顯得乖巧可愛。

　　克羅里快步走過去，不知為何，他覺得特別高興，雖然每天放學見到阿茲拉斐爾都讓他高興，但事實上，克羅里不敢確定阿茲拉斐爾是不是同樣樂意。

　　畢竟他們已經不同班了。

　　不過現在，阿茲拉斐爾抬頭看見他，就露出燦爛的笑容。

　　「克羅里，你來了。」

　　克羅里忍不住問：「你在等我嗎？」

　　「對呀，我在等你。」阿茲拉斐爾看起來同樣很開心，「每天都讓你等我，終於有一次是我等你。」頓了頓，他又說：「嗨，再過一年又會分班了。」

　　「是，」克羅里期盼：「希望分班後我們能遠離寵物大軍，與不吃飯同儕。」

　　「同學沒關係。」阿茲拉斐爾認真回答：「我是想跟你在一起。」

　　克羅里安靜了一會，兩人比肩走過熟悉的放學路，這一日也與過去每個日子同樣平凡。

　　但似乎又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克羅里覺得自己會永遠記著這一天。

　　「我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

　　「對了克羅里，你左邊的襪子滑掉了。」

　　「……我請你吃冰，忘了這件事。」

　　「沒問題。你覺得牛奶味好還是藍莓味好？」

　　「你喜歡都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