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本文CP為戰勇。的克萊爾×西昂×克萊爾。


　　小小的西昂生病了，裹著棉被在床上縮成一團，看起來更小、更瘦弱。

　　克萊爾捧著水盆走進來，爸爸桑趴在床邊睡著了，圓圓的眼鏡在臉上壓出圓圓的痕跡。

　　「爸爸桑、爸爸桑。」克萊爾騰出一隻手拍拍他的背，「到床上睡吧，在這裡睡會著涼喔。」

　　「啊，好……」揉揉惺忪的睡眼，爸爸桑爬上小西昂的床。

　　「爸爸桑！這樣西碳會被壓扁的！」

　　「咿——！我還以為這是我的房間呢。」

　　「您一定是累壞了，去休息吧。這裡交給克萊爾就好！」他自信地拍拍胸脯。

　　爸爸桑摸摸克萊爾的頭，露出疲倦的笑容，「那就辛苦你了，我等一下再來接班。」

　　「嗯，爸爸桑晚安。」

　　「晚安。」


　　夏天的夜裡，只剩下窗外的蟬聲與蛙鳴，還有不遠處的溪水潺溒。克萊爾浸濕毛巾，擦去西昂身上的汗水，再替他蓋上棉被。

　　「好熱……」西昂迷迷糊糊地醒來，想掀開身上的厚被子，克萊爾連忙壓住他的手，說，「不行，爸爸桑說要蓋——」

　　「我很熱，咳、咳咳……」

　　「那是因為西碳發燒了啊。」

　　「把被子拿開。」西昂嗓音沙啞地要求。

　　「不行，爸爸桑說要一直蓋著被子病才會好啦。」

　　「把被子、咳、咳咳，拿開，好熱！」

　　西昂用力折克萊爾的小指，後者痛得唉唉叫，卻沒有放開——病人總是任性的，他懂、他懂。

　　「那你說，為什麼要蓋被子？」

　　「……欸？」克萊爾愣住了，看看床上的六歲孩子，又看看蓋在他身上的厚被子，一時間也答不出來。畢竟他也才年長西昂幾歲，還常常被小西昂罵笨蛋，根本無法從「蓋厚被子」聯想到「悶出汗病會好的比較快」。

　　到底，為什麼？

　　……爸爸桑為什麼沒有偷偷先告訴他答案呢？（隔壁房熟睡的露基梅德斯打了一個大噴嚏）

　　「因、因為，裹著被子白白圓圓的比較……比較可愛！老天爺看到那麼可愛的西碳，就會快點讓你好起來了！」

　　「真的？」

　　「真的，真的！」

　　然後西昂竟乖乖地躺回被窩裡，沒察覺克萊爾已經緊張的滿頭大汗。

　　「克萊爾……」

　　「怎麼了？」

　　「咳、我想喝水。」

　　「好喔——來，這是專為西碳準備的魔法水。」克萊爾遞上裝滿水的玻璃杯。

　　「魔法水……？」

　　「是用西碳家的魔法茶壺燒的水喔，純淨甘甜、包治百病！」

　　「我不記得我家有那種鬼東西。」

　　「咦，沒有嗎？！」

　　「你又被我爸唬了吧，笨。」西昂雙手捧著水杯，垂眼慢慢啜飲，雙頰泛著病態的潮紅。

　　「不過如果真的有就好了。」克萊爾摸摸西昂的頭，立刻被後者像趕蒼蠅一樣揮開，「西碳不舒服都不會說，我好擔心。」

　　「我有說啊，我說我現在快熱死了。」他咳了幾聲，放低嗓音又說，「頭和喉嚨都很痛，胸口也悶悶的……」

　　「等到早上醫生就會回村子了，西碳再忍忍。」

　　「嗯……」

　　再度擰了毛巾擦拭西昂的臉和手腳，克萊爾難得感覺自己的確比西昂年長。是哥哥呢。

　　「克萊爾。」

　　「還要水嗎？」

　　西昂搖搖頭，「克萊爾，醫生會來，那老天爺呢？」

　　「老、老天爺……那個、呃……」

　　「……克萊爾果然是騙我的吧。」

　　「沒有騙你……我、我帶你去看！」克萊爾靈光一閃，把西昂從床上拉了起來，用棉被把他嚴嚴實實地裹好，然後背著他往外走。

　　一到了屋外，西昂就打了個打噴嚏，還問，「要去哪呢？」

　　「去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克萊爾回答。


　　然後他們穿過夜色，來到兩人平時玩耍的蘋果樹下。克萊爾說了聲，「抓好囉——！」就背著西昂爬上樹幹，費了好一番功夫，最後兩人終於坐在樹上，一起仰頭望著圓圓的月亮。

　　「西碳，那裡呢，就是天上世界喔。」克萊爾指著月亮，「等我們的蘋果樹長到像月亮那麼高，就可以攀到那裡向上天許願了。」

　　「許願？」

　　「嗯，像這樣……」克萊爾握住比自己小一點的那雙手，對月合十，虔誠的說，「希望西碳可以一輩子幸福快樂，無憂無慮的長大。」

　　「那克萊爾呢？」

　　「跟西碳一起長大啊，等我們長大，再一起爬到月亮上插旗子，還要喝茶吃點心！」克萊爾覺得未來一片光明。

　　「那樣老天爺不會生氣？」

　　「只要我們把點心分給老天爺吃就好了嘛。」

　　「嗯、那就一起去吧。」西昂露出淺淺的微笑，「我們要站在月亮上跟爸爸揮手，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好，就這麼約定了喔。」克萊爾露出大大的笑容。


　　即使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後，直到兩人都知道蘋果樹不可能長到月亮那麼高，直到蘋果樹被雷劈倒——直到一切都傾頹不復存，他們也沒忘記過這個永遠無法實現的約定。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