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轉蛋/他人原創BL/〈雛鳥〉TAG：本該永眠的 
 
取景框中是一片蔚藍的天空，隨著青年上下移動相機，天空染上綠蔭、陽光透過葉隙灑落，風吹時樹葉輕柔地搖晃，枝杈間一個由鳥家長用心編織的鳥巢正騷動著，雛鳥們似乎遲遲等不到餵食，正擠拱著腦袋朝外望…… 
 
K按下快門，他喜歡拍大自然中生機勃勃的事物，也想將這些陽光下的景致帶到A身邊——他只能行走在黑暗中的、此生摯愛的恩人與愛人啊，那樣惆悵卻嚮往的眼神總會在K拍攝的照片上流連許久——那是身為吸血鬼的A可望而不可及的，只能存在於記憶中的溫度。 
 
忽地一陣急促鳥鳴讓K的思緒回到現實，他放下相機，就見原本待在鳥巢中的雛鳥不知為何落了一只到地上，慶幸地面鋪了一層厚而柔軟的泥土與落葉，雛鳥落到地上後很快起身，抖著翅膀啁啾叫著。 
 
K趕忙過去查看雛鳥的狀況，雖然很擔心，但他不敢伸手碰，害怕雛鳥染上人類的氣味後會被親鳥厭棄。他用手機查了一陣該怎麼幫助這隻小鳥兒，也期盼親鳥能趕快回來帶牠回巢。但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落在地上的雛鳥與巢裡兄弟姐妹的啾啾聲似乎都有些虛弱了，K也不見成鳥的身影。 
 
眼看太陽逐漸西斜，K知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致電給附近救助野鳥的協會（號碼也是剛剛用手機查到的），電話那頭詢問了鳥巢的位置，並說很快會到場協助，希望K再守望雛鳥一會兒，別讓野貓野狗把牠叼走了。 
 
K欣然應允，他也不放心將雛鳥一個人留在地上。 
 
等待的時間裡，他向A傳了幾條訊息，說明自己可能晚點回家的原因，也附上了鳥巢與地上雛鳥的照片，當然還有稍早的藍天綠蔭與陽光。 
 
A傳了一個訝異的表情符號，並寫到：我活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遇到從鳥巢掉下來的鳥。 
 
K覺得A的表情符號很可愛，他捧著手機蹲在樹下回應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幸好牠沒有摔死，嗯，看上去也沒有受傷。 
 
A說：牠好可愛，希望牠能順利回到父母和手足身邊。 
 
結果等到野鳥救助協會的人員到場時，那只意外提前離巢的小鳥不知為何搖擺著圓滾的身軀湊到K的鞋尖前，徵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望他，像是期待K喂食、又或者摸摸牠長滿絨毛的小腦袋。 
 
「先生，牠很喜歡你呢。」野鳥救助人員了解大致狀況後，戴上手套將雛鳥放進暫時的飼養盒。他笑道：「小鳥知道您是牠的恩人哦。」 
 
K也回以笑容，不過笑得有些尷尬。他剛剛傳了雛鳥親近他的照片跟A，結果也得到一句「K從小就很討小動物喜歡，因為動物能分辨善良的人。」他感覺自己又被A當成小孩子了，但還是為這樣的稱讚感到開心。 
 
救助人員告訴K：「照理說在這個季節很常有雛鳥從樹上掉下來，親鳥回來後就會帶牠回家的。但氣象報導說今晚會下大雨，保險起見我還是先帶牠回去。」 
 
「麻煩您了。」K感謝，隨後又遲疑道：「但我一直沒看到成鳥回來，樹上的小鳥們好像也很餓了……」 
 
救援人員解釋：「有可能是為了找食物飛得太遠，可能路上遇到事情耽誤了，當然，也有遇到意外再也回不來的可能。雖然很殘酷，但這都是自然汰生，我們會再注意這巢的情況的。」 
 
…… 
 
「……事情大概是這樣，只希望鳥爸爸鳥媽媽快點回家吧。」K對A說，兩人在晚餐後一起坐在沙發上，分享一天發生的事。A聽罷望向窗外，就如救援人員說的，夜晚下起大雨，雨聲淅淅瀝瀝幾小時沒停過，他又看見K蹙起的眉頭，忍不住伸出手撫了撫，像是這樣就能撫平K的煩惱似的。 
 
K笑了笑，將A的指尖握到掌心捏捏：「我只是忍不住想，我也像不小心落巢的雛鳥一樣，被A撿到了。」他說：「如果不是遇見了A，我可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吧。」 
 
驀然從父母和睦的生活變作孤身一人，懵懂無知的年紀就被迫面對陌生的環境，無論是落地的、或者可能再也等不到父母的巢中雛鳥，都讓K忍不住想起當時徬徨的心情。是A給他一個家，守護他直到他能獨自行走在這廣闊的世界上，也是A，整個人都允了他。 
 
K忍不住握緊A冰涼的手，即便知道很困難，他仍想努力溫暖這份寒涼蒼白的溫柔。 
 
A垂眼，纖白的睫毛為那雙美麗如紅寶石般的雙瞳籠上陰影，K只聽他輕聲說：「如果沒有遇見K，我肯定也不在這世上了。」 
 
 
逐漸失去情感與人性，過往在乎的一切都隨時間流逝，構成「A·奈特利」的存在逐一傾頹消蝕。他或許將成為連自己都不認得的怪物，也可能在那之前，就因為自我厭惡而找方法結束只餘痛苦的永生。 
 
但是，他有了K，K也有了他。 
 
所以本該永眠的，最後還是活了下來；橫亙著種族與獵食關係的兩人，也能如此緊握彼此的手。 
 
「雖然你常說我是你的恩人，但其實，K才是我的幸運星星。」 
 
A總是輕柔委婉的，K很少聽見他說出這樣直接的告白。青年臉紅到耳朵尖，慌慌張張說不是的、先生、A才是……才是我想用一生去感謝的人啊。 
 
K擁抱A，柔軟的棕髮蹭在他的頸肩，兩人相擁了一陣，K才又低聲對A說：「……也是我想用一生愛著的人。」 
 
「我也是啊，K。」 
 
…… 
 
隔天，K特意繞到昨天的樹下，欣慰發現親鳥已經回巢了，和鳥寶寶們親親密密擠在一起。沒多久他也接到野鳥救助協會的好消息，說落地的雛鳥健康狀況很好，這幾天會安排牠回到原本的巢。 
 
K當下立刻告訴A，A笑著與他說：希望今晚上天給善良的K一個美夢。 
 
K笑回：「那夢中一定有A。」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