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Если жизнь тебя обманет〉

TAG：詩、鬼月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
就會成為親切的懷念。

——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齊·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

　　這是一則心理測驗。

　　你到山裡踏青，陽光正好，你決定拿起手機拍張照片，這張照片會是：

　　A，普通的風景照。

　　B，不小心晃到的失焦照。

　　C，路人用其他姿勢入鏡的搞笑照。

　　W當然想選A，再不濟B或C也沒關係，重拍就好，但上天沒有給他這種普通的幸運，於是W就在風景秀麗、青山綠水的踏青步道，拍出滿滿的D選項。

　　D，鬼無所不用其極搶鏡頭的靈異照片。

　　W站在吊橋口，默默看著剛拍出來的照片，吊橋跨越溪谷、連延對岸的山巒，照片近處是黃粉交織的九重葛花，左上角有一小塊藍天，正中央則站著雙手比剪刀的半透明鬼魂。

　　真是張層次豐富的照片呢。W自嘲地想，刪除照片後乾脆利落地往回走。雖然眼前這座吊橋是此地的名勝景點，但誰知道那個鬼究竟是在比快樂的「耶」，還是跟他警告「待會看我用這兩個小剪刀把橋剪斷！」

　　安全起見，回頭保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逢鬼月，W這趟踏青就沒拍出一張能看的照片。他嘆氣將手機塞進口袋，或許今天不宜按快門。

　　才剛這麼想，口袋裡的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W嚇了一跳，慢半拍地掏出手機，來電顯示是I堂哥。

　　『W，今天會回來吃晚餐嗎？』堂哥的聲音伴隨背景有些模糊的新聞聲，W猜對方應該正在顧花店，這個時間花店通常挺閒，I才有功夫邊看電視邊考慮晚餐。

　　「會，我正要下山了。」W答，他的堂哥照慣例問「今天玩得開心嗎？」之類的關心，但這只讓W重新想起被靈異照片宰制的恐懼。

　　W說：「很好，開心。」

　　『欸，聽起來就不太好。』

　　「那是你的錯覺。」W說著，路過一個高大的石碑，五六個中年遊客在石碑前合照。W很想告訴他們剛剛自己拍出的照片，有個鬼在石碑尖端跳國小健康操。

　　電話那頭的I安靜幾秒，然後用長音喊：『小W——』

　　「不要用奇怪的名字叫我。」W沒力氣生氣了，他往山下走，每經過今天走過的地方就感到心更累一點——山崖拍出吊死鬼玩高空彈跳、小溪拍出人面魚在噴水互嗆、紅衣小女孩出現的每張照片都維持四十五度仰頭明媚憂傷的姿勢，W都想問她小小魔神仔哪來那麼多煩惱。

　　他不再亂看，繼續快步走下山，同時對堂哥說：「不用擔心，我很快就回去了。搞不好還來得及幫你收店。」

　　堂哥說：『難得出去走走，要放開心享受啊。』

　　「誰能在這種鬼地方開心……」

　　『喔呀，所以你玩得不開心。』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落入堂哥的狡猾全套，W只好簡單說了下一路來的遭遇。

　　I聽完後先是問他安不安全，聽見W說已經到了有小攤販的入山口，才鬆口氣道：『W。』

　　「嗯？」

　　『集合吧，幽靈森友會！』

　　W想掛電話了。

　　還好I及時出聲：『晚餐後再一起帶手機去廟裡過香爐吧。』

　　W愣了愣，才低聲答應。

　　電話那頭的堂哥說：『鬼月後再去挑戰一次，努力拍出沒有鬼的照片。』

　　「不需要！」

　　I笑了一會兒，才對他說，所以W，不要不高興了？

　　「……嗯。」

　　W掛上電話，行走的步伐似乎變得輕快了點。

　　回程一路順風。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