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刑警+殺手

　　「看到了嗎？這個人，想殺你唷。」

　　我聽見米米故做可愛地對躺在地上那個嚇得屁滾尿流的男人這麼說，一把磨得發亮的尖刀橫在男人脖子上，倒印著米米可愛到令人髮指的小臉。

　　「米米就是他派來維護正義的使者，」米米甜甜一笑，「等他下令一聲『殺』，我就會把這刀戳進你的喉嚨裡啦。到時候呀，你這邊的大動脈會嘩地一聲噴出好多好多血唷，好紅呀，紅的跟玫瑰一樣漂亮，讓米米不禁懷疑起來『咦，這個污穢骯髒的人，體內怎麼能流著這麼漂亮的血液呢？』」

　　只見米米越說越興奮，一雙褐色的眼睛都泛起血光，口中的小舌隨著一聲聲越發血腥的言語活潑地顫動著，最後還舔了舔嘴唇，看起來天真又殘忍，「哎呀，我知道了，該不會是人血本來就這麼漂亮，無論貴賤都這麼漂亮吧。」

　　米米轉頭看向我，燦爛一笑，「是這樣嗎？警察大人？」

　　「不、不要殺我——」

　　那個男人顫聲求饒，米米卻用沒拿到的手狠狠甩了他一個大掌子，沒多久男人的臉頰舊高腫了起來。

　　「我在跟警察大人說話，插什麼嘴啦。」米米眨眨眼睛，跨坐在男人腹部的雙腿也用力夾了兩下，像是在做某種懲罰。照理說讓米米這麼可愛的少女坐在身上，用包裹在黑褲襪和水手服短裙的長腿磨磨蹭蹭，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都是件很享受的事，但如果被這樣一個少女拿刀抵著喉嚨，在怎麼色膽包天也沒辦法興奮起來吧。

　　「警察大人、大人唷，你說我要不要幫你殺了他呢？」米米喋喋不休，我開始覺得吵了，「我知道的，這人是個連續強盜犯，入室搶劫殺了兩個家庭的人呢，更不用說他在路上隨機搶劫的殺傷了。警察大人追了他兩個月，一點線索都沒有吧，怎麼都不告訴米米呢？我兩天前才知道警察大人在困擾，就幫您把他抓來了喔。」

　　「兩天啊……」我嘆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

　　「現在就交由你決定了，要由警察大人親手殺了他呢？還是由米米我這個正義使者代勞呢？」

　　「沒有不殺的選項嗎？」

　　「沒有唷。」少女甜甜一笑，就像看到一塊特別大特別甜，上面滿是噁心鮮奶油和草莓的蛋糕。

　　「你這個臭婊——」

　　「安靜。」米米笑容不變，拿刀的手一抽，就在男人脖子上留下一道刀痕。明明動作浮誇，但她的力道把握得很好，那刀痕很淺，不過男人倒是嚇的口吐白沫。

　　米米把刀架回男人脖子上，繼續對我說，「米米其實知道啦，警察大人不敢殺人，警察大人只會滿口『一切要交給司法判決，不可動私刑』，但其實心裡都想著要把這些可惡的犯人咬爛嘛。這麼矛盾的警察大人，真的好有趣喔。」

　　「喔喔，真的好有趣喔——那可以請妳放下刀，把那傢伙交給我逮捕歸案了嗎？連續殺人犯小姐。」我百般無聊地摸摸口袋裡的硬幣，肚子好餓，等會兒晚餐要吃什麼呢……

　　「米米不是殺人犯！米米是正義使者，專門替最喜歡的警察先生處理他不敢殺的大壞人！」少女終於露出笑、微笑、燦笑、扭曲笑以外的表情，鼓起紅撲撲的臉頰，看起來很生氣。

　　「這麼說好吧，我其實也不是像妳說的，認為司法就絕對正確。」我對眼前的女孩子解釋，「我也知道這傢伙背後有人，就算被抓進去大概幾年就會被放出來，沉冤昭雪完全是童話故事的情節——不過，」我頓了頓，「那也不代表妳可以殺他。」

　　「為什麼！米米——」

　　「米米米米的好煩躁啊，妳知道什麼叫第一人稱代詞嗎？」我問，但沒指望能得到答案，「我認為人自以為能決定另一個人的生死，是一件很自大的事。這個強盜犯是、死刑系統也是，而妳，當然也極其自大。」

　　「先說啊，我沒有否定死刑的意思，也不覺得妳要動私刑有什麼不對，只不過支持將犯人一股腦殺死的妳與死刑支持者們，真的有好好想過『殺』和『死』這兩字背後的意義嗎？」
　
　　我看著眼前啞口無言的女孩，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死刑支持者們那麼多，一定還是有很多人好好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妳絕對沒想過，才能帶著得意的笑容說出『正義使者』這幾個字吧。」

　　「米米、不是……」

　　「說到底，妳也只不過是想把所有看不順眼的東西都消除殆盡的重度潔癖清掃狂而已。」

　　大概是被我打擊得太深，米米鬆開手，那把架在男人脖子上的小刀「匡噹」一聲落在地上，米米才回神，一聲「不好」還卡在喉頭沒能喊出來，男人就抓住這個機會猛然暴起，揮拳揍向米米驚恐的小臉。

　　「去死吧——」

　　我傾身向前扣住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扭，男人痛苦的嚎叫立刻將整道夜晚的暗巷填充的飽飽滿滿，然後我另一隻手伸進褲子口袋掏了掏，拿出一付手銬，慢條斯理地替男人戴上。

　　「啊——啊——」

　　「好乖，其實沒那麼痛的……」

　　「我的手、我的手——」

　　「跟被你殺死的那些人比起來，你現在的痛苦就像是海灘上的一粒沙；搞不好對死者而言，你還能這麼精神地嚎叫，是件非常值得羨慕的事呢喔。」我拿出電話，撥打回局裡請求支援，在電話接通前我又看了男人最後一眼，「因為，他們可都無法再說話了。」

　　米米還坐在男人肚子上，失神地看著我做的這一切。這不是第一次米米出現在我面前，也不是第一次米米說要替我解決那些兇惡的罪犯，但我對米米說了這麼多話，可就是第一次了。

　　想必米米受到了一些震撼，但我不認為她會因此改變自己的行為和想法，不過，如果她能稍微再做傻事前多想一想，我就很高興了。

　　這麼年輕的一雙手，不斷沾染血腥，是件多可惜的事啊。

　　「妳不走嗎？等等我同事就要來了，會連妳一起帶走的。」

　　「……」

　　「還是妳不怕？啊啊，畢竟是號稱北市的五大殺手之一的米秀如嘛，就算被抓進去大概幾年就會被放出來——」

　　「我背後沒有人！」少女猛然起身，踏著低跟學生鞋的雙腿橫跨在倒地的男人身側，那畫面看起來奇異又可笑，「還有……不要再喊那個名字了，米米就是米米，只有米米一個，背後沒有組織也沒有勢力，米米只是憑自己喜好做事的正義使者……」

　　「就算妳以為自己是獨立的個體，但卻還是沒辦法避免被人暗地裡操弄。」我看著她，沉下嗓音，「終究只是別人手裡的魁儡娃娃……身為殺手的妳和身為警察的我，都是這樣。」

　　「別再……說了。」米米轉身往巷弄深處走去，不一會又回過頭，輕聲對我說，「別再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米米了，這種被人關心的錯覺……會讓米米，更喜歡警察大人的。」

　　我笑了一下，「說過了，我是同性戀，喜歡男人。」

　　「那也沒關係。」米米搖搖頭，終究是走入黑暗之中。

　　不一會兒，巷外傳來警車的鳴笛聲，我的幾個同事走了過來，其中一人看著那倒地哀嚎的男人，不禁搖頭嘆息，「你這不良警察，又在上銬時『不小心』扭斷犯人的手啦？」

　　「那是他要揍人……」我不無委屈地說。

　　「他要揍人，憑你的實力哪可能會需要扭他手腕？」同事朝我肩膀捶了一下，「我相信就算你手背在腦後，單腳跳，閉眼睛，這傢伙也沒辦法傷到你一絲一毫。」

　　「多謝稱讚。」

　　「你真是……回去乖乖寫檢討書吧！」

　　「阿宇，待會我請吃晚餐，不如就由你幫我寫……」

　　「想得美啊你這個不良。」

　　其他同事試圖把男人架上警車，但男人大概因為又疼又怕，雙腿發軟怎麼樣都站不起來。我走過去，伸手在他胸口和腰側的穴位戳了兩下，然後握住他的手腕一扭一轉，「不痛了吧？」

　　「我、你……」

　　「不痛就快上車吧。」我說，並目送著同事們架著男人走上警車。

　　「不一起回去？」阿宇問。

　　「不了，說好要請你吃晚餐啊。」

　　「誰跟你說好，自己的檢討書自己寫。」

　　「走走走，餓死了，今天晚餐要吃什麼？」我手插口袋，率先走出巷弄。

　　阿宇跟了上來，「這個點已經是吃消夜了吧。」

　　「吃麵吧。」我拍了一下掌，轉頭衝著身後的小巷大喊，「米米，一起來嗎？」

　　「米米是誰啊？」

　　「北市五大殺手，喜歡吃麵，喜歡吃蛋糕，喜歡我。」

　　「哈哈哈哈哈，你這中二又在亂講話啦。」

　　「你才中二，那就吃麵吧。」

FINorTBC

米米有個哥哥叫米裕貴。

這篇就是紀錄個世界觀，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寫得更完整。本來想說寫個短打就睡，結果一直寫不完，寫到現在……（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