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CP為《我的英雄學院》的山田陽射(布雷森特·麥克)×相澤消太,學生時期私設、家人私設有,請確定能接受再繼續閱讀。

※封面素材取自:pixiv id= 73695972 

  決定論與非決定論的爭論還未有盡頭;人是否擁有自由意志來承擔做傻事的責任也是大哉問;究竟平凡的一天是否會因為早上出門先穿了左腳的鞋而捲入世界性災難(先穿右腳則會遇到戀愛事件)呢?少年的山田陽射踏出宿舍大門時想了許許多多,但無論這一切是否因命運決定,抑或山田自由意志的心之所向,他都在這一天朝相澤消太走去。

  這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節。

  山田的書包裡裝著一盒巧克力,愛心造型手工製作、世界僅此一個。他要在今天把這個巧克力送出去。

  但這與情人節無關,再次強調,這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

  相澤消太與山田陽射對彼此產生印象的會面是在雄英體育祭決賽的一對一擂台賽上。相澤消除了山田的個性,用佔優的體術一度壓制住對手。山田被打的滿場跑,就在他即將被逼出擂台範圍時,相澤眨眼了。

  山田原本只想藉這個破綻拉開與相澤的距離,他大喝一聲「還沒結束呢!」給自己增加氣勢,卻沒想到一直無法發出的聲音像封印解除一樣爆發出來。相澤被巨大的音波攻擊,吃痛捂住耳朵,但雙手無法阻隔山田的聲音、與觀眾席上因戰況逆轉而起的歡呼聲。

  「山田轉過來了!他不再逃跑,對相澤張開嘴巴了!相澤該如何應對——」解說的老師也很興奮,隨後他高亢的解說聲就被山田的吼聲完全壓下去,觀眾彷彿能看見聲波從山田口中傳出來,向四面八方擴散,連空氣都因震動而扭曲。

  相澤顯然也因為音波而受到傷害,踉蹌了一下,但他立刻重新站穩,手也不捂耳朵了,睜大眼睛瞪向山田,略長的黑髮反重力地飄揚起來,寬鬆的運動服下擺也無風自動。

  「相澤衝向山田了!山田看來又被封鎖住個性,他試著嚎了幾聲,卻連咩咩叫都發不出來!」解說的老師在廣播室蹦蹦跳跳:「A班的山田會輸給普通科的相澤嗎?相澤跳起來了!他踹向山田!啊啊啊!山田躲開了這一擊,並好像對相澤說了什麼!」

  同樣在廣播室的還有毛茸茸的根津老師,他比起另一位情緒高亢的解說,更偏向冷靜分析的風格。他向觀眾說明:「山田君的個性是巨大的聲音,屬於攻擊範圍很廣的能力,不論怎麼閃躲都會被波及,攻擊強度也不容小覷;相澤君則擁有抹消的個性,只要被他看到的人就會被消除個性——當然這種抹消是暫時性的——消除時間似乎還是有一定的限制。」

  這也是山田對相澤說的:你抹消的時間最多只能支撐十三秒。

  相澤聞言皺了下眉,這件事被發現在他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那麼短的時間裡,山田就能算出他每次抹消能力的極限秒數。

  不愧是A班的優等生。他忍不住這麼想,但很快就甩開這個念頭,持續睜大酸澀的雙眼,朝山田使出第二波攻擊。

  山田在發現相澤的抹消有時間限制後,似乎就改變了戰術,不再試圖和相澤用體術對抗,反而不斷退避。

  根津老師的解說還在繼續:「看起來相澤君的體能更好一點,山田君雖然不斷閃避,相澤的速度更快,山田君已經被攻擊了好幾下!」

  山田戰術的改變似乎沒讓他的情況好轉,相澤主要朝他的上半身攻擊,因為山田主要是透過口與喉發出能力。山田避開針對口、喉的擊打,卻在過程中不慎被打破墨鏡,黃色的鏡片碎了他一臉,割出一些傷口,所幸沒有弄傷眼睛,只是讓他看起來更狼狽。

  相澤也沒好到哪去,他揮出的拳頭也被墨鏡碎片割傷,雙眼已經滿是血絲,用力到幾乎要目眦尽裂。

  十秒——在電光火十的戰鬥中山田和相澤都在倒數——相澤已經抹消山田的個性十秒了,讓這場擂台從A班攻擊能力者山田單方面的壓制,轉為普通科相澤佔優的體術比拼。

  相澤的眼睛很痛,但他還是死死撐著眼皮,山田剛剛說的「十三秒」其實不是他的極限,雖然也差不多了。在這個擂台上,能多支撐一秒,他就有更大的機會打敗對手。遇上山田這樣倚靠能力、疏忽鍛鍊體能的對手,是相澤的幸運。如果對上更壯碩的傢伙,或許相澤連消除對方的個性都來不及,就會被扔出擂台。

  失去墨鏡的阻擋,山田能更清楚看到相澤的一舉一動和每個微表情。山田還是持續退避的戰術,目不轉睛注視相澤的眼睛,明明充滿血絲,發著紅光的瞳仁卻還是那麼堅定,直到山田數到十四秒,那雙眼睛才終於忍不住閉了一下。

  山田立刻張口怒吼。

  「I AM WINNER——」

  相澤立刻朝旁邊閃避,但山田的聲音如潮水般湧向他。他知道就算用手掩住耳朵也沒有用,那霎那他只感到耳朵裡發生微小的破裂,眼前驀然一陣模糊。

  相澤猜測他的內耳受到損傷,影響了平衡和聽覺,眩暈的痛苦讓他一下子半跪在地,如同暴風雨時在海中央的一艘小船,世界扭曲旋轉。而山田筆直朝他走來,嘴巴一開一合。

  相澤聽不見,他此刻的世界安靜而渾沌,但他清楚山田是在問他「要不要投降?」。這時投降的確是合理的選擇,畢竟自己已經幾乎喪失行動能力,再繼續硬撐著戰鬥幾乎沒有贏的可能,只會醜態盡出,甚至造成不可挽回的身體傷害。況且剛才的擂台賽上,他已經充分展現自己「抹消」個性在戰鬥的實用,與個人體能的優勢,很大機率能引起校方的重視,和職業英雄們的青睞。就合理性來說,現在投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不甘心……」明明聽不見了,但他還是聽見自己說:「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山田還看著他,似乎問他還站的起來嗎,需不需要扶他?相澤抬頭對上那雙明顯鬆懈下來的綠眼睛,發動「抹消」!

  山田當下還沒發現自己的個性又被消除了。相澤起身向他走去,雖然搖搖晃晃的,眼神卻直直看著前方:「……我還沒說要投降。」山田反應過來,故技重施要退後閃躲,但相澤已然躍起,把他撲倒在地。

  「誰是贏家也說不定的!」這好像是整場比賽中,山田第一次聽見相澤用這樣激昂的聲音說話。相澤跨坐在他肚子上,壓制住他的手,大力喘氣。雖然相澤因為暈眩的關係沒辦法使出很大的力氣,但山田也在剛剛的追逐戰中消耗太多體力,兩人一時間僵持不下。

  山田在等相澤眨眼,這麼近的距離下,他有信心用聲音把相澤震暈。贏的人終究會是自己!

  但相澤就像垂死掙扎那般壓著他、撐著抹消能力。觀眾席上的英雄們都議論紛紛,說這個相澤的好勝心太重,明明勝負已分,卻還是硬撐著不認輸、或許不擅長審慎時度。

  山田聽見了那些聲音,但不知為何他不認為相澤是出於衝動好勝;他在相澤眼中看見的不是對勝利的追求,而是對既定未來的不服從。

  我要成為英雄,我會成為英雄。

  相澤的眼睛這麼說。

  然後相澤揚起頭,狠狠朝山田的腦袋撞下去。

  山田失去意識之後做了夢,夢中他想起自己雖是因為今天這場擂台戰,才對相澤產生深刻印象,但其實這不是他們倆第一次見面。

  夢的作用使第一次見到相澤的模糊記憶逐漸清晰,入學考試上,考試內容是在城市般高樓林立的場地消滅機器怪物。

  怪物約兩百公分高,分為撲咬和發射火炮兩種類型。

  考生們很快就判斷出藍怪物的機體堅固、很難破壞,撲咬的攻擊卻傷害力較小,比起攻擊更像要阻礙人前進;紅怪物的炮火能從遠程射擊,攻擊力也比較大,但只要能接近它的本體,就很容易破壞它的機身弱點。

  考試規則有兩個:一是消滅越多機器怪物就能得到越多分數;二是不能傷害到其他考生。

  山田盡量找到人少的地方攻擊怪物,但他發現自己的攻擊對機體堅固的藍怪物能造成的傷害有限,因此雖然消滅了不少紅怪物,卻陷入藍怪物的包圍中。

  山田再次大吼,想用音波打破包圍網。

  這時一個黑髮的少年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山田嚇了一跳,因為少年已經進入會被他音波傷害的範圍,如果害這傢伙受傷,他可是會被扣分的。

  但黑髮少年看向他,一雙黑瞳瞬間變成紅色,山田的聲音竟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黑髮少年的眼睛又恢復原樣,他一腳踢向一個藍怪物,剛好為山田製造了一個突破口。山田脫離藍怪物的包圍,正要道謝,少年卻已經離開了。

  山田發現被少年踢倒的藍怪物只是失去平衡,並沒有損傷。只憑藉青少年的力氣是無法真正破壞這些機器怪物的,山田猜黑髮少年的個性應該是消除其他個性,如果他沒有其他攻擊手段,連較脆弱的紅怪物都無法打倒。

  黑髮少年大概無法通過這場考試。

  真可惜,當時的山田一邊繼續考試,忍不住這麼想。但畢竟跟自己無關,他很快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真可惜。

  夢中的山田又再次出現這個念頭。回憶起與相澤初次見面,他想,相澤大概在知道考試內容後就明白自己很難通過,當時他心裡是什麼感覺呢?一定很不甘心吧,明明有厲害的能力,卻因為考試的方式而被淘汰,甚至可能就此阻斷成為英雄的未來。

  或許因為夢朦朧了一切,視線、色彩、聽覺甚至是思緒,山田覺得自己竟然會為一個剛打完一場的對手多愁善感起來,簡直太奇怪了。

  於是他醒了。

  醒來之後他立刻因為全身的痠痛哀嚎起來,在保健室的病床上滾來滾去。復原女郎走過來看看他,判斷山田只是單純想亂叫,又走去處理其他學生了。

  「啊啊啊,怎麼會這麼酸!我的腳腳!我的腰腰!」

  恢復女郎用她慈祥的聲音說,再那麼大聲就要打你屁屁啦。

  山田立刻閉嘴。他坐起來,發現相澤就在他隔壁的床上,側坐在床沿,面對窗的方向。似乎有一滴晶瑩的液體沿著他的臉頰流下,但山田很快就看到他手上拿著的眼藥水。

  「喂喂,最後你晉級了吧!恭喜啊,winner。」

  相澤轉頭看他,搖搖頭:「我也撞暈過去了。」他打量一下山田,後者額頭上被撞出來的紅色印子都還在,不過身體的外傷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相澤說:「你的頭太硬。」

  「那要怪你使出那種兩敗俱傷的攻擊吧!誰能想到一個失去內耳平衡的對手會突然衝上來!」

  相澤表示:「那大概是你想的太少。」

  山田憤怒:「你還打碎了我心愛的墨鏡,那是我送自己高中出道的禮物!」

  「你也震碎我的耳膜。」

  「那現在已經恢復了吧,不管不管,你得賠我的墨鏡!」山田跳到相澤床上,保健室的床本來就為了方便拆裝不太堅固,被他這麼一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山田從身後雙手壓住相澤的肩膀前後搖晃,喊:「賠我賠我賠我!」

  相澤指指自己的耳朵,一邊被搖晃一邊露出困惑的表情,示意自己聽不見、耳膜破了。

  「賠我賠我賠我墨鏡!」

  相澤指耳朵。

  「賠我賠我賠我墨鏡!」

  相澤還是指耳朵。

  「相澤消太是大笨蛋!」

  相澤指耳朵,然後說:「你才是笨蛋。」

  「你明明聽得到!」

  後來相澤消太從普通科轉入A班,雖然途中經歷不少波折,但在一年級下學期時,山田和相澤已經成為同班同學了。

  山田表示:快點賠我墨鏡!

  相澤表示:你真是場災難。

  或許不打不相識這句話還挺有道理,山田和相澤就這樣熟識起來。明明交際能力超強的山田至少還有一百個朋友,吃飯、對打、上課傳紙條卻都硬要找相澤。相澤性格冷淡又被動,如果不是山田這樣糾纏,他大概會安安靜靜一個人度過高中三年。

  「消太!走,Have lunch!」山田在午休時間拉相澤到樓頂天臺,相澤咬著他的能量果凍被拖行,眼睛睏得睜不開。山田打開便當盒,裡面滿滿塞著一個飢餓的高中男生也吃不完的大量食物。

  相澤半睜眼觀察那個便當:「……會胖的。」

  「所以說你得幫我吃點。」一邊用筷子佈菜,山田介紹這些菜都是他親手料理,色香味俱全,雖然學生宿舍的烹飪設備簡陋,卻無法阻止一個巧手廚師。

  相澤沒有推拒,默默吃起山田分給他的那份。就算交友經驗再少,相澤都能感覺到山田對他很好,好到有些超乎正常交友的範疇。但也因為交友經驗的貧乏,他不懂什麼委婉試探對方意圖,就很平常地開口對他說了。

  「你很奇怪。」

  山田被說的莫名奇妙,他說:「再怎麼都是你比較Strange吧?戰鬥狂、一天睡二十小時、節能主義到令人髮指。」

  相澤心想山田才奇怪吧,中英混雜的說話方式、偶爾還帶上幾句歌詞、高調到彷彿天天都在舉辦演唱會——但這都不是相澤現在想表達的「奇怪」。他想了想,說:「花時間跟我這樣的人相處並不合理。」他斟酌用詞,「我也不懂人為什麼要花時間建立那麼多連結,每一條連結都要顧慮和照料,但它們仍時常會斷掉。」

  山田愣了一下,他倒是第一次聽見相澤說這樣的事。   

  他笑了笑回答:「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但我自己啊!跟人做朋友就是因為開心!對朋友好也是開心!」

  「開心?」重複了這個字眼,相澤沒再說話,只是繼續進食。

  山田看他吃,問:「你不喜歡跟人有連結嗎?」

  相澤嚥下食物:「沒有不喜歡。只是在想清楚合理性前,我很難做到。」他一向沒什麼表情,但山田現在看著相澤,心中竟無端浮現起「空白」兩字。相澤說:「我知道幾乎所有人都盡量與人建立連結。你也是。」他看向山田。

  山田說:「你也是呀。」

  相澤說:「我試著學習,但做的很差。」

  「不會吧!」山田說,「雖然你不怎麼說話,但跟班上同學都相處得挺融洽啊。練體術的時候,你可是被女孩子們團團包圍欸!」他頓了一下,才有些害臊地補上一句:「而且、而且我跟你相處時,也都覺得很開心……」

  「中間……」

  「嗯?」

  相澤輕聲說:「我與人們中間,似乎阻隔著什麼。巨大的、透明的能量果凍……那樣?或許我想接近其他人,又或許其他人想接近我,都會被阻擋。」他做下結論:「這方面我做的很差,但也沒辦法。」

  山田聽不懂,他自己是完全把身心光溜溜坦露出來交朋友的人(當然不是妨礙風俗的那種坦露),相澤所謂阻隔、無法接近,他都不能體會。但這樣的相澤,卻讓他感到悲傷。

  於是他問:「那你跟我一起玩,開心嗎?」

  相澤:「呃,讓我做下合理性評估再回答你——」

  「喂!可惡!相澤消太大笨蛋賠我墨鏡!」

  「開心,」相澤回答,「很開心。」

  山田愣了愣,咧嘴笑了起來。

  「我也很開心!最開心了!」

  後來相澤還是答應賠山田墨鏡了,甚至陪山田一起去逛街挑選。

  他們約了一個假日,當相澤到達集合點時,看到山田苦著臉站在那裡,對相澤大聲抱怨自己竟然假日還只能穿著制服。

  「我忘記洗衣服了,只剩下制服能穿!」近乎哀號地哭訴著,山田拉著自己的制服襯衫說:「我本來想,哎呀,難得跟消太出來玩,必須得好好打扮!沒想到天不從人願……」

  相澤說你好吵,我想回家了。

  山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身黑呢。」

  相澤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衣著,便解釋:「黑色不容易弄髒。」想了想又補充:「但如果碰到白色的貓,沾上貓毛就很容易看出來。」

  他們聊著就走進商店街,基本是山田挑選各類飾品,相澤邊打盹邊吐槽山田的品味。最後山田選出的墨鏡幾乎跟被相澤打碎的那一副沒兩樣,相澤表示「花那麼多時間結果挑了副一樣的」,還是掏錢替他買了。

  「不一樣!你看這個鏡框的漸層,眼鏡腳的弧度……」山田捧著墨鏡要相澤看,甚至還幫他戴上,捧著他的臉打趣說這位小哥你挺帥啊,電話號碼是多少?相澤拿下墨鏡,要不是自己才剛掏錢買下,他真想再打碎一次。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爆炸,許多人騷動起來,尖叫聲此起彼落。

  兩人趕忙跑出店外,看見幾個戴面具的男人剛在商店街中心引爆炸彈,殺傷範圍雖然不大,但已經成功引起恐慌。

  相澤和山田立刻用手機報警,警方說附近的英雄會很快趕來救援。

  其中一個犯罪者手上拿著啟爆器,似乎正準備製造下一場爆炸。山田見狀對相澤說:「等不及職業英雄來了!」

  相澤阻止他:「我們沒有執照,不可以輕舉妄動。」

  「但是!」

  「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些地方設置炸藥,但看起來一次爆炸的範圍只有約一公尺,比起殺傷力,犯人的意圖更偏向引起騷動。」

  相澤的表情很冷靜,可是山田注意到他的雙手都緊緊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又爆炸了,人群奔跑推擠,還有不少人跌倒在地。相澤說:「你把這個資訊放送出去,並指引人群朝商店街外的空曠處移動。」

  於是山田用他巨大的聲音把這個訊息傳達到整條商店街,推擠的情況果然改善許多,就算後來又發生幾次爆炸,群眾也不再如一開始那麼恐慌。彼此扶持著,抱著孩子、揹起傷者,很快就完成了疏散。

  幾個犯罪者當然也注意到山田和相澤,拿武器就朝他們射擊。兩人找到掩體躲了起來,山田對相澤說:「謝謝你啊消太……」

  相澤搖頭:「你做的很好。」

  「不,如果沒有你提醒,我本來就要衝上去攻擊了。」他垂下眼,金色睫毛遮住那雙略帶頹喪的綠眼睛:「還好,還好有你提醒我,不然我的攻擊一定會波及很多無辜的人,讓恐慌擴大。」他吐出一口氣:「這樣的話……」

  山田沒再說下去。他的個性攻擊力強、範圍也大,但常常造成誤傷。因為這個缺陷,在訓練時也沒少被老師叨唸。他越想越害怕,如果剛才他執意要對犯罪者攻擊,或許會害更多人受傷、甚至死亡。只因為他的個性,只因為他是個不成熟的、逞強而衝動的假英雄。

  這時警方和職業英雄都已經到場,很快制服了犯罪者。山田過去和他們交代整起事件的過程,也不忘大力稱讚自家好友的機智、決斷、勇猛、帥氣、強如泰山、天妒英才、紅顏多薄命……

  職業英雄問:「看制服,你是雄英高中的學生嗎?」

  山田:「是的!我們都是英雄科A班!山田陽射和相澤消太!」

  職業英雄說:「我知道了,我會建議你們老師加強貴班的語文教育。」

  山田:「哎?」

  相澤本來自己悄悄走了,沒想到山田還是追了過來。他用力搭上相澤的肩,什麼話也不說,就只嘿嘿嘿笑個沒完。

  最後相澤受不了,說你好吵啊。

  山田搭著他的肩搖來搖去,說:「我們今天就是英雄!」

  相澤沒有立刻回話,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似乎正思考些什麼。他們約逛街的時間是下午,現在已經接近黃昏,兩人走在路上,一抬頭就能望見佈滿彩霞的天空。風吹得雲朵快速飄動,漫天色彩不斷變化,太陽逐漸西沉。

  「謝謝你。」相澤對山田說,後者露出驚訝的表情,正要說話,但相澤接著又說:「還有,對不起。」

  「……為什麼呢?」

  「我想過了。如果我剛剛的判斷出錯,犯人其實不只布置了威力小的炸彈,那麼引導群眾疏散反而會害更多人受傷。」相澤說,他的步伐逐漸慢下來,最後不再前進。他望向前方,視線沒有焦距:「如果,我的判斷出錯,那傳達這個消息的你,就會被很多人責怪的。」

  「但事實證明你的判斷是對的!我也被職業英雄稱讚了,我們都——」

  「也謝謝你,願意相信我的判斷。」

  相澤說完之後,似乎微微揚起嘴角。山田的腦袋好像在瞬間因為那個笑容被清空了,那或許是他第一次見到相澤笑,明明只是個冷漠又毒舌、邋哩邋遢的男孩子,他卻認為這時候的相澤消太,非常非常好看。

  暫且無視了胸口不尋常的悸動,山田大力拍打相澤的肩膀,直呼:「好朋友謝什麼!等一下去貓咖啡,我請客!」

  相澤:「這種時候就覺得,跟人有連結還是不錯的。」

  山田:「你是指我們完美無缺的合作,還是指我要請你貓咖啡?」

  相澤:「貓咖啡。」

  相澤回家後,他的父母都穿著圍裙從廚房跑出來。這對夫妻用眼神較勁了一下,才由相澤媽媽開口:「消太啊,今天是跟朋友出去玩嗎?」

  「嗯。」

  相澤媽媽蹦了起來:「嗯!消太回答了『嗯』!」

  相澤爸爸說:「我們家消太有朋友了!」

  相澤媽媽說:「說什麼呢!我們就是消太最好的朋友,不過,能交到同年齡的朋友真是太好啦!消太,今天煮紅豆飯慶祝吧?」

  相澤沒有回答,他有點累了,因為今天發生太多事,心裡亂糟糟的,但總體來說並不是負面的感覺。

  他的父母還在吱吱喳喳討論今晚的紅豆飯,相澤有時會推測自己話少,大概是因為從小到大所有話都被父母講完了。雖然他不討厭這樣的父母,有時也覺得熱熱鬧鬧的挺好,只是他從來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互動。父母似乎也會因為得不到他的回應而失落。

  跟山田相處時也差不多吵,不同的是,山田會停下來詢問他的意見,有時彷彿能聽見相澤心裡話似的,說出連相澤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想法。

  『有時候我會想啊,消太你希望成為英雄,會不會是希望和人產生「連結」呢?』有次山田這麼問了,那之後這個問題總反反覆覆出現在相澤的腦海中。山田的口氣難得有些小心翼翼,他說:『我亂猜的你別生氣哦……因為消太你很笨拙嘛——我說是與人的關係上,不是課業上——但如果當上英雄,就可以透過幫助人,和好多人產生連結了。』

  『其實你心裡也渴望跟人連結吧,雖然與大部分的人方法不一樣,但——你一定能做到!』

  成為英雄吧!山田笑著對他說,隨後兩人安靜下來,相澤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什麼才是「正常人」會有的回答,山田也不介意。他們靜靜坐著,任時間流逝。

  無關任何利益和目的,就只是待在一起。

  「消太,紅豆飯煮好了,快來吃!」相澤爸爸喊他,三人在餐廳就座,開始用餐。相澤邊吃飯邊恍神,也不知道自家父母的話題怎麼扯到「帶你朋友回來吃飯吧」,相澤下意識拒絕了。

  「為什麼嘛!」這是相澤媽媽。

  相澤安靜回答:「因為很麻煩。」

  「不麻煩,我和媽媽會做很多好吃的飯菜招待你朋友的!」這是相澤爸爸。

  「我說我很麻煩。」他皺眉,隱約感覺自已心中對山田的念頭有些奇怪,這就是與人連結的感覺嗎?的確麻煩,雖然被理解時感到安心、彼此陪伴時感到高興,但這種酸酸麻麻、悵然若失的心情卻讓他很不舒服。一段關係的連結需要時時顧慮和照料,但仍然不知道何時會忽然斷掉。

  相澤的生活也有不少連結,但似乎都沒有與山田的那般緊密,同學、老師,甚至是父母,都隔著巨大的透明能量果凍。當他發現自己與山田之間的隔閡逐漸消失,他反而感到害怕了。

  相澤不懂得怎麼顧慮和照料這段連結,卻害怕起連結斷掉的那一天。

  他最後還是拗不過他的父母,答應邀山田來家裡吃飯。山田非常開心地接受邀請,這次他歡欣鼓舞地穿上最好的衣服,帶上相澤賠他的那副新墨鏡,像花鸚鵡一樣拜訪相澤家。

  相澤父母熱情招待山田,三人一拍即合,相澤的媽媽甚至抱著山田喊「你該不會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吧!」,山田也一臉感動地回答他父母都健在,不太可能是相澤媽媽的兒子,但喊一聲乾媽還是沒問題的!

  相澤覺得這場飯局簡直是場災難。

  飯後相澤的父母要相澤帶山田到房間玩,山田進到相澤房間後,為這個只有睡袋的寬闊空間感到驚嘆:「你房間怎麼什麼都沒有!」

  相澤說,因為合理性。

  山田很自在地找了塊地坐下,還招呼相澤一起坐著。

  「今天真開心啊,平常都在宿舍,很難這麼熱鬧的吃飯。」咧嘴笑著,山田說:「而且你的父母好熱情,我都開始想念自家爸媽了。」

  相澤問:「你的父母都住在國外嗎?」因為山田金髮碧眼的外表,很容易就看出他有西方人的血統。山田說他的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日本人,兩人現在都定居法國。

  「其實歐洲那邊也有很多英雄學校,我還是來日本讀雄英了。做下這個決定時差點鬧家庭革命呢。」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說:「說起來很幼稚,但其實我一開始來日本,是想跟爸媽拉開距離。啊,別誤會了,我跟他們感情可好了,但也因為感情好……」

  山田欲言又止,相澤靜靜等待。

  「我一出生就已經有『個性』了,我媽把我生下來時,我的哭聲超級吵的,把產房裡的爸媽、醫生和護士都震到雙耳出血。」山田終於開口,他陳述這件事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有些玩笑的意味,眼神卻黯淡下來。

  「後來我也常在哭鬧時傷到我爸媽,他們都得帶著耳塞才能哄我。也因為我太吵,老是被鄰居投訴。」山田一邊說一邊無意識地推了推墨鏡,彷彿想遮住他此刻的表情。他的父母從來都告訴他「我們不介意,你不要放在心上」,可是山田知道父母的聽力都因為自己小時候無法克制住個性,而留下無法治療的損傷。他說:「後來讀了幼稚園、國小,甚至到國中,我都還是會因為激動起來就忘記自己聲音有多大,一不小心就傷到別人。」

  說著,山田突然站起身來,他對相澤大大鞠躬說:「我,山田陽射!要在這裡跟相澤消太道歉!其實我一開始老跟著你,是因為你能夠及時消除掉我的個性,讓我不會誤傷別人,跟你在一起就能安心……對不起!」

  相澤問,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我利用了你。明明我自己說,跟人做朋友是因為開心,但其實我是利用你,避免傷害到別人。」山田還是維持鞠躬的姿勢,不敢看相澤的表情,「我不敢告訴你這件事,但今天你邀請我來吃飯,你的父母說,我是你第一個交到這麼要好的朋友。我才發現自己做了很過分的事……必須要坦白道歉才行。」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幾秒,但山田感覺過了幾世紀——相澤都沒有發出聲音,山田終於敵不過內心的忐忑,瞄了相澤一眼。卻看見相澤消太,這個長年情緒淡薄又懶於與人建立關係的人,竟然掉下眼淚。

  「消太……」

  「大概是乾眼症突然發作,真奇怪,明明眼睛不乾,眼淚卻流個不停。」他面無表情地抹掉淚水,抬頭對上山田的眼睛,「你已經能夠控制好自己個性,不會傷害到別人了。」

  「不、我的意思是……」

  「後勤科也為你研發了控制聲音方向的裝置,裝備之後,可以朝特定目標攻擊,不用害怕誤傷無辜。」相澤聲音平穩地分析,彷彿在做與自己毫無關係的判斷:「你已經不需要我,可以斷開這段連結,也不要緊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很感謝能遇見你,雖然一開始理由有些不純,但到後來我幾乎要忘記這件事,跟消太相處時都很開心!」

  「……」

  「你會生氣、不想理我也是正常的,但我一定要告訴你,跟消太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最開心了!」山田的聲音很大,連牆壁都微微震動起來。直到相澤露出疼痛的表情,山田趕忙跪下來,放低聲音問你沒事吧?耳朵還聽得見嗎?

  相澤回答:「聽得見,我沒事。沒有生氣,也沒有要不理你。」

  山田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等等,你說你沒生氣是真的嗎?」

  相澤點頭,他說,雖然不太懂,但他和山田在一起時也是開心的。

  「很開心嗎?」

  「很開心。」

  「最開心嗎?」

  「最開心。」

  「比跟世界上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更開心嗎?」

  「你好煩……我沒有跟世界上所有人相處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嘿嘿,我的話,就算沒跟世界上所有人相處過,也知道跟消太在一起是最開心啦。」山田笑著說,他感到內心漸漸平靜下來,甚至回想起曾對相澤消太而起的悸動時,都是平靜而喜悅的。他好像就要發現答案,就算這個世界是宿命的決定論結構,注定他會失敗,他也要讓相澤聽他說這個答案。

  更何況,決定論與非決定論還在爭論不休,人的自由意志也暫且必須為所有幹出的傻事負起責任。少年的山田陽射踏出相澤家大門時用得是左腳,但他一路平順地回到宿舍了。他想,等到二月十四號那天,他必須用右腳跨出宿舍大門,必須進入一個有戀愛情節的平行宇宙。

  相澤當晚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入學考試那天的事。

  在聽完主考官宣布考試內容,他就明白這場考試對他非常不利。實際與機器怪物戰鬥後,他幾乎可以判斷自己會落選。他必須不斷閃躲機器怪物的攻擊才不至於受傷,相較之下他對怪物的傷害卻如杯水車薪。

  他忍不住看往周圍其他考生,體力強化、變形、擬生物、引火、水柱、毒液……無論是哪種能力,都比他更能對怪物造成傷害。他的個性能做什麼?難到要消除怪物的「個性」嗎?別開玩笑了。

  當時的相澤內心油然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混合著怨憤、忌妒,更多的是不甘心。他試圖憑藉走位讓怪物彼此攻擊,又藉由不斷擊打其弱點,花很長時間才打倒兩三隻。其他人都已經至少消滅十隻以上的怪物,那些擁有大範圍攻擊能力的人甚至多達三四十隻。

  他想,自己好不容易考上雄英,卻因個性限制無法進入英雄科,甚至可能無法成為英雄。

  好不甘心。

  他不想再看到其他考生,和他們令他羨慕的能力,於是往空曠的地方前進。這時他聽見一個很大的聲音,巨大到幾乎讓他從恍惚沮喪的狀態中驚醒——

  「什麼都擋不住我!我要成為英雄!」

  相澤循聲而去,見到一個金髮少年站在機器怪物的包圍中間,用盡全身力氣吼叫:「我要成為英雄!我想成為英雄!」

  雖然很傻,雖然那是相澤此刻最忌妒又羨慕的大範圍攻擊能力,他卻無法從那個少年身上移開目光。想成為英雄的人,都是如此用盡全力在突破一切困境和阻礙吧。

  相澤被金髮少年宣示一般的怒吼提醒了很重要的事:是的,他不需要羨慕任何人,因為自己就是想成為英雄,無論擁有怎麼樣的個性,無論是否考入英雄科,他都想成為英雄!他都要成為英雄!

  於是相澤朝金髮少年走了過去,陽光照射在他們身上,耀眼而眩目。

  金髮少年注意到相澤時明顯嚇住了,大概是怕大範圍的攻擊會傷害到相澤。相澤立刻消除對方的個性,然後攻擊其中一個機器怪物,為金髮少年打開突破口。

  ——你想成為英雄對吧,我也是,那就讓我幫你一把吧。接下來可要各憑本事,看看誰能成為更棒的英雄。

  二月十三號那天,整個學校的人躁動起來,大概除了相澤消太。他的同學興沖沖在打賭誰會得到更多巧克力,甚至有人連白色情人節的回禮都準備好了。而相澤如往常一樣趴在桌上打盹,臉頰下壓著英雄史課本。

  「那邊的同學,不要再聊情人節了!老師不給你們義理巧克力哦。」教英雄史的老師用教鞭敲敲黑板,示意大家認真上課。她說:「什麼啊,才不想收老師的義理巧克力?我要叫女孩子都不給你們這些臭男生巧克力!」

  同學們哄堂大笑,相澤在這樣歡樂的笑浪中再也睡不下去,他瞇著眼睛爬起來,立刻有架紙飛機降落到他剛才趴的位置。

  紙飛機上寫著「山田號」,他拆開看,上面寫:「你覺得自己會收到幾個巧克力?你覺得自己會在情人節被告白嗎?如果在情人節被告白,你會答應嗎?」。

  相澤在心中吐槽,這根本是問卷吧?於是他在飛機上寫了「沒差/不知道/看對象」。

  山田讀完相澤射回去的飛機,寫了什麼又射回來。相澤看,飛機裡山田義憤填膺地罵他「怎麼可以回答沒差和不知道!情人節巧克力可是很重要的!」。

  相澤寫:「喜歡的人告白就會接受,無關是不是在情人節,與情人節巧克力也無關。」並想,自己寫了這麼一長串字,山田大概就能滿意地停下話題吧,英雄史的老師可沒辦法再一次容忍山田號飛過大半個教室,已經在瞪他們了。

  山田接到飛機之後,看了很久,久到相澤都以為自己寫給他的是篇八百字作文。直到放學,山田號飛機都沒再飛回到相澤手上。

  隔天,來到二月十四日,整個學校更躁動了,隨便走在路上都能撞見告白場面。山田找相澤去樓頂天臺吃飯,結果天臺上都是告白的人,還要排隊才能入場。

  他們只好又回到教室,山田照慣例分一半的便當給相澤,然後給他筷子,再給他一個心型巧克力。

  「哈?」相澤發出困惑的單音,接過半個便當和筷子,山田遞出巧克力的手僵在半空中,沒收回去。

  「就是這樣,與情人節無關,也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山田說,「我喜歡你,所以跟你告白,然後要給你巧克力!」

  說完之後山田本來就很白皙的臉皮已經通紅的像顆番茄,他覺得自己的告白台詞很傻,但就像當初決定的那樣,就算會失敗會被拒絕,可能從此跟相澤當不成朋友,他也想把重視對方的心情說出來。否則當相澤繼續向前走的時候,他會被迫停在原地,因為內心藏著秘密而無法前進,只能看著相澤的背影越離越遠。

  「知道了。」

  他聽見相澤回答。這個被他告白的男孩子依序放下手中的便當盒和筷子,雙手接過那個心型巧克力。

  「與情人節無關,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相澤微微笑了起來,「我接受你的告白。」

FIN

《續一,與白色情人節無關》

  山田:「所以消太,你會給我白色情人節的回禮嗎?」

  相澤:「不會。」

  山田:「Why——你都收下我的巧克力了,我也想要回禮啦!」

  相澤:「但你說這個巧克力與情人節無關呢。」

  山田:「可、可惡,但我還是好想收到回禮,明明好不容易交到男朋友……我怎麼這麼命苦,像一朵才剛綻放就立刻被風雨摧殘凋零的小花……」

  相澤看山田哀號,就像看一個傻子演戲,只差沒鼓掌喊安可。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傾身向前抱住山田。山田被他嚇住了,在相澤的懷抱中渾身僵硬,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相澤:「這是回禮,與白色情人節無關。」

  山田:「……謝謝嗚嗚嗚我愛你嗚嗚嗚……」

FIN

 

《續二,還是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  

  交往十幾年,山田仍保持每到二月十四日送相澤巧克力的習慣,並且必須得補上一句:「只是想給你而已,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哦。」相澤也總回答知道了,雖然看起來滿臉無奈又睏倦,但他總會接下、並且好好吃掉的。這彷彿成為了兩人間獨有的儀式。

  到了交往第十五年的二月十四日,相澤消太在放課後還待在辦公室,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批改作業或打盹,就只是等待著。他知道待會山田會找到他,給他與情人節無關的巧克力,並附上很多浮誇的告白和愛語。

  I love you!Eraser head,you're my hero!

  消太,我最喜歡你啦!全世界最喜歡!

  接著他發現自己對於這樣的布雷森特·麥克、對於山田、對「無關情人節的巧克力」和對山田之於他、他之於山田的感情,全然沒有任何滯礙存在了。相澤想自己不可能找到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但就是這樣,他一個天性疏離、防備心強、懶於建立關係的冷人,或許連父母都沒辦法真正接近他。但山田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呢?又或者該問,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向山田的呢?  

  他們就這樣往前走,其中一人落後時,另一個人就會停下來等一等,待並肩後,再繼續走。

  不知不覺十五年過去,連相澤偶爾都會不合理地想像:或許這樣走下去,就能走到永遠。

  「嗨,消太,我就知道你會等我!」山田開門進來,叨叨絮絮解釋起他晚下課的原因,說這屆一年級英文程度普遍不太行,拼寫還好,實際用上對話時就結結巴巴——說完之後,山田才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心型的盒子。

  「噹噹噹噹——今年也有哦,你在等這個吧?」

  「並沒有。」面無表情地反駁,相澤伸手接過。不出意外,山田咧開嘴笑著說:「雖然今天是情人節,但這與情人節巧克力無關。」

  「知道了。」

  當相澤開始拆包裝時,山田說:「因為我已經不想跟你當情人啦——我們結婚吧!」

  相澤拆出包裝里的戒指,他盯著銀色戒指上鑲著的小小鑽石,閃閃發亮的。當他抬頭對上山田的眼睛時,也是那樣散發光芒。

  山田替他戴上戒指,在只有兩人的教師辦公室、窗外的天空夕陽一片潮紅,伴隨著學生放學後在校園裡嬉鬧的聲音。

  相澤這次沒說「知道了」,他很輕很輕地回答:好的。

FIN

《後記》

  首先感謝看完這個故事的你!

  掉入MHA坑已經是2016年的事了,數了數這幾年大概寫了五十幾篇的同期組,其中學生時代又占大多數,真的好喜歡少年青澀的兩人,充滿活力與對未來的嚮往。

  這次的本子也試著描寫了我心目中年少的山田和相澤,還有他們各自遇到的瓶頸。大致上都有把想寫的寫出來,還蠻開心的,不過因為時間關係沒能寫進更多兩人的日常相處,希望之後有機會寫寫XD

  然後——雖然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這個人是多沒時間管理能力啊!」,但還是很想說,本來覺得絕對寫不出新刊、一定會窗掉的,在我英ONLY當週週一,突然有種想寫寫看的心情,就花了一天寫出來。雖然也不過是一萬字的短篇,但還是想稱讚一下自己(滾動

  如果對這本本子有任何感想或建議,歡迎到我的噗浪填匿名表單,也歡迎看看我寫的其他文章喔。

20170417 小瑜兒

PLURK/babygollgo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創作者介紹
    創作者 小瑜兒 的頭像
    小瑜兒

    不斷迷路的旅人

    小瑜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