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本文CP為場地圭介×松野千冬。無聊的流水帳。

※題目：「雨天」、「沒說出口的話」。

場地圭介走入一場大雨，他沒有撐傘，卻一點也沒淋濕。

他想這樣正好，總不能濕淋淋地去告白，那樣可太狼狽了。

※

場地發現自己喜歡松野千冬這件事，在一個平凡至極的午後。冬雨持續將近半月，那天好不容易雨停，雖然仍舊沒有陽光，場地還是趁此機會到處溜搭。

他先到卍會成員時常聚會的那個空地繞了一圈，但非集會時間，空地也只是空地而已。Mikey發言時站著那個高台此刻空空如也，場地站上去待了一會，覺得Mikey那傢伙雖然有著領著眾人前行的魅力，卻不適合站上這麼高的地方，實在有些寂寞。

於是場地席地坐下，仰望灰濛濛的天空，開始思考一些只在這種時刻會思考的事。

常有人覺得Mikey行事出乎意外，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但在怪人佐野萬次郎口中，場地圭介才是那個真正的超級怪人，沒人能搞清楚他喜惡的標準，抑或心情好壞的量尺。肚子餓了揍路人、沒睡飽因此燒車，這些事情都是真發生過不只一次的。

所以說啊，場地他很怪，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Mikey會這樣說。場地卻不以為然，他覺得自己挺好懂的。

肚子餓了，急著要回家吃飯呢，結果迎面來了一群囂張的傢伙大吵大鬧，攔在街上影響善良市民通行，場地自然要揍人了。

沒睡飽啊，心情差得要命，這時就燒點什麼看著火光沖天，憤怒是炙火的能量，他的雙眼讓火光充滿，一切都在燃燒，他也同樣燃燒；他將成為火焰。

但場地不擅長用言語表達內心想法，也不認為有必要向別人解釋，他不介意被當作怪人，於是在所有人眼中，場地圭介就會是怪人。

唯獨松野千冬不覺得他怪，照搬千冬的原話：場地哥無論做什麼都超級帥啊。

場地當時回他一句，那千冬，我現在要去帥氣地上廁所，再帥氣地補考語文了。

「我也跟場地哥一起！」千冬說：「一起去廁所。啊，但我這次語文考得不錯，不用補考，喔耶。」

場地差點沒掐死自家白目的副隊長，雖然最後千冬也跟著去補考了，還幫他做了考前惡補。

扯遠了。

千冬或許對他的誇獎過度誇張，但場地知道千冬不是個盲目的人。千冬一直是，在他身邊看著他的。

在認識千冬後場地發現自己忽然的不爽和暴怒減少很多，不太燒車了，當然揍人還是要揍的，有了千冬一起，揍人效率更高。

很多改變場地一開始是沒有自覺的——他盯著灰濛濛的天空，天色似乎更暗了一點，雲層更低了。若非像他這樣閒著直勾勾盯了天空超過十五分鐘，或許不會發現的——有些改變，很多改變。例如Mikey常常在奇怪的時間通知集會，或許佐野家的吃飯時間比場地家更早或諸如此類的原因，場地在媽媽煮好整桌飯菜就被一通電話喊出去。

「現在？」

電話那頭的Draken說：『這是重要集會，隊長副隊長都要來。』

『現在立刻馬上，用跑的啊場地。』離電話有點遠的、Mikey的聲音飄忽忽喊。

「要吃飯，我媽剛煮好。」場地想吃桌上的蒲燒秋刀魚和味噌湯，飯後甜點還有布丁。

然而總長的命令不可違抗，就算與Mikey再怎麼熟，場地也不會破壞「總長」的威信，進而影響到東京卍會的團結。

於是場地餓著肚子參與集會，心情極差。 

想揍人，但他面前是講著要事的Draken，還有啃棒棒糖的Mikey，說實話很可能打輸；左邊是貳番隊的三谷和八戒，人很好；再左邊，打瞌睡吹鼻涕泡的阿帕看起來有點欠揍，但他家的狗很可愛所以算了。場地的肚子咕咕叫，煩躁地扒了扒頭髮，就感覺後背被輕輕戳了一下。

「場地哥，這個給你。」千冬悄悄塞給他一個菠蘿麵包，露出淺淺笑容：「填一下肚子。」

場地忽然不生氣了。

……

下一次，同樣肚子餓的集會，同樣的煩躁，場地偏頭瞧總站在他身後半步的千冬，千冬顯然這次身上沒帶食物，卻也不想看見自家隊長飢餓難受，沒有猶豫就捲起袖子，露出他沒什麼肌肉的小臂，舉到場地面前。

「場地哥……你可以先咬我一口充飢，雖然不知道我好不好吃……」

場地面無表情，真的拉過千冬的手作勢要啃，見千冬完全沒有閃躲、看起來一臉認真又怕疼。

「千冬，你會凹個洞哦？」

「沒、沒關係……」

「我很餓，可能會吃很大一口喔。」

「請盡量……呃場地哥，肉會長回來的嗎？」

場地嘆氣，在千冬手臂上咬了一個齒痕，咬得千冬嗷嗷叫，本來就偏輕鬆的集會也在壹番隊的騷亂中進入尾聲。

「場地餓到吃人了！」阿帕大驚小怪，阿呸則面露驚恐地盯著自己隊的隊長，深怕遭受與千冬同樣的慘劇。

「都吃人了，那就各自散會回家吧。」Mikey坐在高台邊緣晃腳，意味深長地看著場地這個從小互毆到大的竹馬。

有意思。

於是場地說：「回去了，千冬！」

千冬還舉著帶齒痕的手，場地覺得他看起來傻愣愣的，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我們回去了。」

「啊，好的！」

場地低頭又看見那個自己咬出來的痕跡，不僅不生氣了，還覺得心情有點好。

嗯，是心情很好。

——而那些千冬帶給他的改變場地總是慢半拍才產生自覺的。千冬給他的信賴與理解，全然敞開的心與真摯注視的藍眼睛，都讓場地感到心情很好。

並且這種好心情隨著時間日漸膨脹，最遲鈍的人也將意識到冬去春來，聽見纏繞心頭的、初戀花開的聲音。

※

場地圭介是個遲鈍的人，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

他花了許多時間回想與千冬相處的點滴、那雙笑彎了的眼睛、比自己纖細許多的身板攬起來總是暖呼呼的，接著他想起那場踏繪上自己給千冬造成的每處傷口、許多的血，還有千冬在與芭流霸羅的戰場上、阻攔他時留下的那滴淚水。

場地記的那麼多又那麼仔細，當他回想完千冬喊他的每一聲「場地哥」，暫歇半日的雨又落了下來。

他想見千冬了，現在就想。

他要走遍每一個松野千冬可能在的地方直到找到對方，公寓的樓梯間或學校樓頂、一起買炒麵泡麵的便利超商和兩人總忍不住駐足的寵物店。

於是，場地圭介走入一場大雨，他沒有撐傘，卻一點也沒淋濕。

他走回自己的墓碑前，千冬就撐著傘站在那裡，用平靜而憂傷的神情望著墓碑。

「場地哥，最近東卍發生了很多事，八戒他離開東卍到黑龍去了，然後武小道和我啊——」

「千冬。」

「還有，我可能不得不跟稀咲那傢伙合作了，雖然我一點也不信任他，但如果這麼做能保護大家……」

「千冬，我喜歡你。」

千冬還在繼續說著東京卍會的近況，關於花垣武道神奇的時空穿越與未來自己似乎跟羽宮一虎合夥的壞消息。

「雖然發現的有點遲，但能喜歡上千冬真是太好啦。」

千冬這時不知道說起什麼而笑了起來，場地也笑著，一遍遍毫不害臊地說著喜歡。

雨更大了，但這樣正好，沖刷掉那些再也無法傳達的思戀。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