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迷路的旅人

※本文CP為戰勇。的鮫島×亞努阿。 

1-蜂蜜

　　鮫島昨晚沒睡好，今早一直處於有些困倦的狀態，精神渙散。這對他而言實屬難得。

　　當他依約來到亞努阿家時，亞努阿已經做好鬆餅準備招待他了。

　　「好像煎的有點焦是也，幸好味道沒有變差。」亞努阿把一盤鬆餅放在鮫島桌前，又放上一小壺蜂蜜，告訴他加在鬆餅上會很美味，「啊，在下去端茶，你先吃吧。」亞努阿朝他笑了笑，就轉身走回廚房。

　　鮫島拿起那個可以完全以手掌包覆的白瓷小壺，壺內琥珀色的蜂蜜溫潤凝柔，卻又給人一種質樸的感覺——有點像亞努阿給他的感覺。
　　
　　他打了個哈欠，昨晚似乎做了令人疲倦異常的夢，但他卻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的夢境是否等同從未存在呢？他問了自己這樣的問題，卻得不到解答。

　　他把蜂蜜倒在鬆餅上，卻不慎滑了手，差點摔碎那盞精緻的小白壺；但當他千鈞一髮地接住時、黏膩的蜂蜜卻沾滿他的手。

　　「鮫島，茶來了……咦？」端著茶盤，亞努阿露出驚訝的表情。

　　「對不起，好好的蜂蜜都被我浪費了。」鮫島歉然道。

　　亞努阿放下茶水，「不會浪費是也，這樣的話——」他拉起鮫島的手，慢慢舔去手指上的蜜糖；垂著眼，神情專注。

　　手指被柔軟的舌頭觸碰，有種異樣的感覺；溼滑的觸感停留在指腹、指間，當手心被輕輕舔舐時竟有種觸電般的麻癢感。

　　他望著亞努阿，亞努阿這時也抬起頭，放開鮫島的手。

　　「這樣就不會浪費了，鮫島不用感到抱歉。」他露出一個笑容，「好甜是也。」



　　記不起的夢境是否等同從未存在？

　　他不知道。

　　但如果這是一場夢，他絕對不會忘記。


fin

2-筷子

　　當學校宣布明天起開始換穿夏季制服、校園內也飄起粉色的櫻花瓣時，春天的腳步早已不知不覺的來到。

　　午飯時間，亞努阿和鮫島提著便當到了學校頂樓，今天的陽光不強，和風徐徐，空氣中帶著植物新生的氣息。

　　是個適合野餐的好日子。

　　雖然他們是在學學生，就算風和日麗如斯也無法離校野餐，但吃著美味的便當，一邊感受一下春天的氛圍，倒也是種享受生命的方式。

　　亞努阿打開便當蓋，今天他做了幾個配料不同的冷飯糰——用火腿片和海苔剪出五官和鬍鬚的貓咪飯糰、加入蛋黃一起蒸煮城金黃的小雞飯糰、混合櫻花粉揉捏而成的蕃茄飯糰……每一個都非常精緻可愛——飯糰們都用小袋子分裝好，以免因為碰撞而黏在一起。

　　「真可愛。」鮫島很喜歡小動物。

　　「嘿嘿，謝謝稱讚是也。」亞努阿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鮫島也自己做了便當，他不像朋友那麼注重美觀，便當盒內滿滿裝著適合春天的菜色。發育中的男子高中生總是飢腸轆轆，吃飽一點才有力氣去做更多事。

　　「要吃吃看嗎？」鮫島夾起一塊表面微焦的魚片，「用味噌、醬油跟米酒醃漬的，我還加了點檸檬汁。」

　　「好喔。」他咬走筷上的魚肉，還順道配了口飯糰，「嗚嗯、很好吃！」他口齒不清的說，「在下的飯糰也分你一半是也。」


　　這是一種習慣，自然而然從對方筷上咬走食物的習慣。過了很多年以後他們偶然在朋友的飯局上又習慣性地上演了夾菜到對方碗裡、和「鮫島你夾的那個好吃嗎？」、「好吃，給你咬一口。」、「好、啊——」，然後被朋友抱怨閃到眼睛都要瞎了，他們才驚覺似乎哪裡不對。

　　但一點也不想改掉這個習慣。

　　「那個，看起來很好吃。」

　　「盤子裡有，這個鳳梨蝦球被在下咬過了，沾到口水了是也……」他歉然地說。

　　「抱歉，但你夾的那一塊看起來特別好吃。」鮫島解釋，一邊朝裝鳳梨蝦球的盤子內伸出筷子。

　　「等、等一下是也。」

　　「嗯？」

　　「既然是這樣的話，啊——」他的筷子伸到鮫島嘴巴。

　　「——嗯，好吃。」

　　永遠不要改掉好了。



FIN

3-青蘋果


　　亞努阿提著菜籃從市場回來，籃子裏裝著一小堆蘋果，表皮青綠，圓潤光滑，蒂上還留著新鮮的葉片。

　　青蘋果啊……再怎麼都比不上蕃茄好吃呢……

　　他對蕃茄的愛好可說是遠近馳名，到最後連同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因為種蕃茄才喜歡蕃茄、還是因為喜歡蕃茄才去種蕃茄——或許兩者皆有之。

　　蕃茄沙拉，好吃。

　　蕃茄夾蜜餞，好吃。

　　蕃茄炒蛋、蕃茄豆腐煲、蕃茄鮪魚蒸、蕃茄蘑菇煎餅、蕃茄蛤蜊義大利麵、雪菜蕃茄粉絲、蕃茄麻糬麵包、蕃茄火腿可麗餅、焗烤蕃茄馬鈴薯、芙蓉蕃茄、蕃茄繪餃……都好好吃。

　　如果不慎採收下未成熟的蕃茄，還可以切片沾某種特殊調配的鹹醬料吃，略酸的口感搭配鹹醬、引出一種難以想象的鮮甜，也好好吃。
　
　　夏天最不可少的當然是蕃茄酸梅冰沙，熱的煩悶時吃上一大口，簡直可說是人間天堂。

　　但今天沒有蕃茄，只有蘋果。

　　亞努阿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一切的起因，源於一次與鮫島的談話。鮫島看著吃蕃茄吃的很開心的他，忽然問，你那麼常吃蕃茄，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呃、那個……沒問題是也，在下很健康！

　　不，應該說，你會吃番茄以外的水果嗎？

　　……

　　秉持著男子漢不該讓朋友擔心的理由，亞努阿便前往市場買——番茄以外的——水果，在水果攤大嬸的熱情推銷下，他便買了五顆青蘋果。

　　「亞努阿？」

　　「嗯、鮫島？你怎麼來啦？」

　　「我來還你書。」鮫島揚揚手中的食譜。他上個　　禮拜跟亞努阿借去，研究了幾天已經大致上熟悉做法了，也是時候該物歸原主。

　　「原來如此。」不說他都快忘了那本書的存在，那算是本教導初級烹飪技巧的工具書，對他這種多年來自己煮飯自己吃的人來說，早就已經不需要了，「留下來吃晚餐吧？」亞努阿笑著問。

　　「那有什麼問題。」鮫島欣然答應。

　　「好，那就請先等等在下是也，今天要煮什麼呢……」他翻找起家裡的食材。

　　鮫島在桌前坐下，又翻起他跟亞努阿借的食譜，雖然他很願意幫忙廚房的工作，但依他目前的廚藝來說也只會給朋友添亂。

　　一抬頭，他看見放在桌上的青蘋果，取了一個在掌心墊墊重量，才想起不久前與亞努阿的對話。他走到廚房門口，說，「你終於肯吃番茄以外的水果了，怎麼，換換口味也不錯吧？」

　　「在下還沒吃是也，」亞努阿笑著回答，手上切切洗洗的動作未停，「蘋果要等到紅了才能吃呀。」
　
　　聽見對方的答案，鮫島一愣，才笑著說，「青蘋果本來就是青色的，沒有變紅的可能啊。」

　　「咦咦，真的？」

　　「真的呢」

　　「真是莫名其妙的水果是也……」

　　「這樣講，蘋果聽到會很難過的。」

　　「咦、對不起，在下不是有意的！」亞努阿慌張起來，扔了手上的工作，走到鮫島身前，俯身對青蘋果說，「蘋果先生，千萬別介意在下的話，你一定是很美味、很健康的水果是也！別難過別灰心！要變成跟蕃茄一樣優秀的水果是也！」

　　「知道了。」鮫島說，揉揉亞努阿的頭髮。

　　「是也……？」

　　「青蘋果一定也是這麼想的。」他笑道，「能被你買回家，是件非常幸福的事吧。」

　　「是、是呢！」

　　能認識眼前的朋友，亞努阿也覺得自己跟青蘋果一樣幸福。這樣說好像又點奇怪，但真的、好幸福、好喜歡。


　　不過、這份喜歡的心情，會不會如同青蘋果一樣，永遠沒有成熟為戀愛的那一天呢？

fin

4-鈕扣

　　「鮫島、鮫島，這裡這裡是也！」戴著灰黑色的軟帽，身穿略嫌老氣的休閒服，亞努阿笑容滿面地朝朋友大力揮手。

　　「呦，久等了。」鮫島提著野餐籃向他走來，穿著也是走輕鬆的風格。

　　他們今天要一起去遊樂園玩。照慣例兩人出遊時都是亞努阿負責餐點，但這次兩人在規劃行程時，鮫島自告奮勇地說由他做便當。

　　雖然練習了幾遍，但成果還是普普。鮫島抱歉地說。

　　別在意是也，無論如何在下都會吃光光的……！

　　於是乎，兩人帶著非常努力做出來的男子漢便當，愉快前往遊樂園。

　　「今天風有點強是也。」也因此亞努阿才會戴帽子出門，在這樣的強風下玩一整天，隔天一定會頭痛的呢。

　　「嗯，說不定摩天輪會因為強風停止開放呢。」

　　「欸……在下很期待摩天輪是也，聽說頂端時可以看到魔界的邊緣哦？」

　　「真的？」

　　「不知道，所以很期待是也！」

　　說著，又是一陣強風呼嘯而過，亞努阿還來不及壓住帽子，帽子就被刮上了天。

　　「等等在下是也——！」他趕忙追了上去，鮫島當然也跟著追，但帽子在空中東飄西飄，亞努阿好幾次都差點抓到了、卻又撲了個空。

　　「啊——哈！抓到你了——嗚呃！」他的撲抓成功了，但在抓著帽子的同時卻與鮫島相撞，差點兩個人一起滾到地上，「對、對不起是也……咦？」亞努阿一邊道歉一邊急忙要後退，卻發現頭髮似乎被某樣事物揪住了，阻礙他的動作。

　　「等等，你的頭髮纏住我衣服的釦子了。」鮫島研究了一下，說，「我來解開。」

　　「麻煩你了……」

　　髮絲傳來輕微的拉扯感，卻絲毫沒讓他感覺到痛，動作很小心、很溫柔。

　　距離好近……

　　「不要動。」鮫島低聲說，「會弄痛你的。」

　　「是、是！」

　　「亞努阿。」

　　「什什什麼事——啊……！」因為太慌張了，亞努阿猛然抬起頭，本來已經快從鈕扣上解下來的髮絲被猛然拉扯，竟然連鈕扣都一起拉下來了。

　　「啊。」

　　「對不起、明明都讓鮫島提醒過不要亂動的，但突然就、唉，在下真是太糟糕了是也……」

　　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到底……

　　「別在意。」鮫島笑著擺擺手，從亞努阿髮上拿下那個還晃晃蕩蕩的扣子，拉起他的手，置於掌心


　　「送給你。」


FIN

5-冰淇淋

　　暑氣溽人，一走出開著冷氣的教室，亞努阿立刻深深歎了一口氣。

　　好熱，好熱！

　　事實上身為農家子弟，冒著豔陽耕作也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因為剛離開冷氣房，巨大的溫差真的讓人很難受。

　　他脫下罩在襯衫外的制服外套，才從教室走到校門，後背的衣物幾乎都要讓汗水浸濕，黏膩的感覺令人恨不得立刻去沖個暢快的冷水澡。

　　好熱，好熱是也！

　　「亞努阿——！」

　　聽見叫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他連忙回過頭，只見鮫島站在校門對門的冰淇淋小攤前向他招手，攤主還幫忙「叭卟——叭卟——」的按了兩聲喇叭。

　　「鮫島！」亞努阿朝朋友跑了過去，「你的朋友嗎？」他向淇淋攤主點頭示意，攤主也笑容可掬地回禮。

　　「是啊，他從今天起會在這裡擺攤，因為開幕特價生意很好，我就來幫忙了。」

　　「喔喔，今年夏天這麼熱，攤主先生一定能賺大錢是也！」

　　「謝謝，我也希望能賺多一點，然後要蓋一棟大房子！還要有游泳池跟小花園！」攤主雙手握拳，眼中閃閃發亮的——是希望、是希望呢！

　　「嗯，加油！」

　　「加油是也！」

　　感受到了攤主的熱情，兩人便留下來幫忙賣冰淇淋。或許是因為天氣太過炎熱的緣故，走出校園的學生們幾乎無一例外衝向冰淇淋攤，就如同看見沙漠中的綠洲，也因而使小攤上的三人忙的不可開交。

　　終於，夕陽西斜，學生們也走的差不多了。攤主將兩支冰淇淋塞到鮫島和亞努阿手中，感謝他們的辛苦幫忙。

　　「今天是在下第一次打工呢。」一口一口的舔著巧克力冰淇淋，亞努阿笑著說，「雖然很累，但真有成就感。」

　　「是啊，這也算累積工作經驗吧。」

兩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或許是因為夜晚的微風、又或許是因為甜甜的冰淇淋，那種因為酷熱而產生的焦躁感早在不知不覺間平息。

　　「亞努阿，靠近一點。」

　　「咦？」

　　「沾到臉上了。」鮫島伸手擦過亞努阿的臉頰，「嗯，怎麼了嗎？」

　　後者紅著臉，連連搖頭。

　　「什、什麼事都沒有喔！」

Fin

5.5-破壞氣氛的後續

　　
　　
　　那瞬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視野忽然縮的很小很小，除了鮫島，他什麼也看不到。

　　「亞努阿……」

　　聽到了喚他名字的聲音，他急忙半跪在那人身邊，正想握住對方朝他伸來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鮮紅的血液。

　　——在下殺了人了。

　　——在下把傷害鮫島的人，毫不留情的殺光了。全部。

　　他恍惚地看著重傷的友人，然後一遍又一遍道歉。

　　對不起，沒能保護你。

　　對不起，沒能替你承擔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

　　亞努阿甚至無法使用空間移動的能力帶鮫島就醫，他的腦中充滿轟然的嗡嗡聲，極度悲愴，如嚎哭般的哀歌。

　　對不起，如果我是鮫島的話，一定能完美的拯救你，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啊，」鮫島扯開一個虛弱的笑容，「亞努阿，靠近一點。」

　　他依言俯下身，鮫島顫抖地抬起手，擦去沾在他頰上的血液。

　　「沾到、臉上了啊……」

　　然後，他像是用完最後一絲力氣，垂手，閉上眼睛。

　　亞努阿的視線模糊起來——

　　「亞努阿，怎麼了，你在……哭嗎？」

　　「什麼事都沒有喔……」

　　——最後，什麼都看不見了。

Fin

感覺空間移動是要穩定心神才能好好使用的能力，遇到太悲傷的事，說不定就用不出來了……突然想寫寫這樣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