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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應該選擇太廉價的旅社。阿魯巴嘆了口氣,倒掉那盤旅社提供的、早已不新鮮的飯菜。

  「你們都吃了?」他轉頭問他的三個夥伴,克萊爾和露基都抱著肚子,慘白著臉點頭,而克萊爾西昂也說他吃了,但唯有他面色如常。

  阿魯巴今天起的晚了,方起床就看到夥伴們在吃光看就不新鮮的早餐。阿魯巴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都靠採集、打雜換取食物,甚至乞討在過日子,他知道雖然飢餓很難忍,但若吃壞肚子、在沒有足夠醫療資源的情況下可能會因為脫水而死;再不然也會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體力去取得食物,就這樣餓死也有可能。

  所以判別食物的新鮮程度幾乎是件攸關生死的大事——但這些泛黃的菜葉、帶餿味的米飯和隱隱發臭的肉,怎麼看都不是能吃的東西。

  「不覺得味道很不好嗎?」

  「對不起阿魯碳……我不知道食物這樣就是壞掉。」克萊爾哭喪著臉道歉,他的肚子好痛,又好想吐,但更令他沮喪的是缺乏常識的自己。身為魔王的一滴血所分裂出的存在,他擁有的只有魔王的知識和概念……但魔王根本不用吃飯嘛,真是太可惡了。

  「對不起阿魯巴桑,我昨晚看書看到太晚,今天一早起來迷迷糊糊的就吃了……」露基垂著頭上的小翅膀,懷中還抱著她昨晚沒讀完的書。露基是隨隊學者,總認為毫無武力的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汲取知識,期盼有天這些知識能幫上隊友的忙。

  「沒關係,先休息一下,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得吃藥了呢。」阿魯巴墊起腳尖摸摸克萊爾的頭,然後用手背測量露基的額溫,確認暫時沒出現其他狀況,才讓他們去休息。

  這種時候的阿魯巴,看起來有著不符合外表的可靠。


  接著他轉向克萊爾西昂,仰起頭問,「克萊爾西昂沒問題嗎?」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只要有一點點不舒服,就要說出來。」

  「沒有。」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一點點也沒有?」

  克萊爾西昂毫無起伏地說,「長蛆的腐肉和蟲子都吃過,魔獸也吃過,沒問題。」後來他被人告知那種魔獸有毒,但他卻連一點腹痛都沒有。或許是因為他身為勇者的職責還未完成,沒有死亡的權力。

  「那就好,克萊爾西昂不會不舒服,真是太好了。」阿魯巴喃喃道,「不會輕易死掉,真是太好了。」

  「為什麼呢?」他低聲問。

  「因為我愛你啊。」阿魯巴笑著,理所當然地回答。







  旅社的食物是不能吃了,但他們因貪便宜而預付了兩夜的訂金,再加上身為病患的克萊爾和露基需要休息,所以克萊爾西昂和阿魯巴只好自己動手解決伙食問題。

  「來煮稀飯吧,稀飯比較容易消化。」

  他們跟旅社老闆借用廚房,沒想到卻被老闆一口回絕。阿魯巴委婉地說他們吃不慣旅社提供的食物,老闆卻告訴他們,「免費的食物還嫌東嫌西?嬌生慣養的客人我們招待不來。」態度極差。

  「先生,我想沒人能強壯到吃下發臭的食物還安然無恙。」啊,克萊爾西昂除外。阿魯巴說,「且不論餐費本來就算在住宿費中,也不用計較是不是您提供的食物使我的夥伴腸胃不舒服。他們現在需要調味淡的白稀飯,請借我們廚房。」

  「不借就是不借,請自便。」老闆一攤手,露出一副「你又奈我何」的無賴樣。

  「那好吧,」阿魯巴搔搔紫駝色的短髮,「克萊爾西昂,我們只能借用你的力量了呢。」

  他揚起臉,天真的笑道,「我需要你的火。」

  克萊爾西昂頷首,平鋪右掌,「轟——」一聲燃起熊熊火焰。

  「你、你們幹嘛……」

  「先生您不肯出借廚房,我們也只好自食其力了。」阿魯巴偏著頭,「您說過的,請、自、便。」

  「你們、你們這些傢伙——!」

  「阿魯巴,火要點在哪裡比較好?」克萊爾西昂適時地發問,當然他並沒有任何威嚇的意思,只是單純遵照阿魯巴的請求。

  但旅社老闆畏懼地看了眼他手中的火焰,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最後拋下一句,「廚房隨你們用罷。」就躲到櫃檯後面,用報紙遮住臉。

  「太好了呢,克萊爾西昂。」

  「嗯。」他捏熄手中的火焰,感到有點可惜,「阿魯巴……不需要我的火了嗎?」

  「嗯嗯,」阿魯巴搖搖頭,「你就是我的火,沒有你,我早就死在那個寒冬中。」

  「這樣啊……」

  「是這樣呢……」

  他們牽著手走進廚房。





  白米要煮成稀飯需要不少時間,克萊爾西昂負責攪拌稀飯,阿魯巴則在廚房裡找到一個嫩嫩的絲瓜和幾顆紅蘋果,不久又翻到一些雞蛋,敲開了看蛋黃的顏色還很新鮮——真不知道有這些好食材,老闆怎麼還會端出那麼糟糕的餐點給他們。

  阿魯巴把瓜切成塊狀,加了一點油和鹽悶煮,然後又打了蛋花加進稀飯裡;克萊爾西昂依他的指示將蘋果壓成泥,在小碟子裡擺成笑臉。

  這樣吃起來會很開心。阿魯巴告訴他。

  等瓜煮軟的時間裡,阿魯巴偷嘗了口蘋果泥,有感而發道,「如果吃下去,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呢。」

  「不能,」克萊爾西昂回答,「總有天會排出來。」

  「想把克萊爾西昂吃掉,無論是血或肉或骨,全——部都跟我在一起,永不分離。」阿魯巴露出微笑,一點蘋果泥沾在他的嘴角,克萊爾西昂用拇指替他擦掉。

  「如果這是阿魯巴的願望。」而這會是他一貫的回答。

  「不是的,克萊爾西昂。」阿魯巴踮起腳尖,環抱住克萊爾西昂的脖子,「我的願望是,讓克萊爾西昂吃下我的愛,」說著,他把唇貼上對方的,蘋果的甜味,「然後把那份愛永遠存在這裡。」他放開手,笑著碰觸克萊爾西昂的心口。

  「這樣就算我哪天不再了,你也不會感到孤單。」他的微笑不變,「你也有能力用這顆跳動的心,去愛別人。」

  克萊爾西昂看著比他嬌小許多的少年,歉然道,「對不起,我從來不懂阿魯巴說的愛。」

  「沒關係,我會教你啊。」


  後來他們煮好了色香味俱全的病人餐,讓克萊爾和露基很快就恢復體力。

  「好吃嗎?」克萊爾西昂問。

  「好吃!」

  「……太好了。」他的嘴角揚起難以察覺的弧度。

  但阿魯巴看見了。

  誰說他的克萊爾西昂不懂愛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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