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CP為戰勇。的羅斯×阿魯巴。

※設定上阿魯巴因為是社會人士,所以比較沉穩一點,西昂因為一直住在燈裡所以在某方面較單純。如果難以接受這樣的設定請稍做斟酌。

 

  阿魯巴在古董店買了一盞漂亮的油燈,約莫掌心大,黃銅的燈身裝飾著藍色的火焰花紋,色彩有點黯淡,但卻顯得別有一番風味。當阿魯巴一眼看到這個燈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想母親大概也會喜歡這個生日禮物,他母親總喜歡這類古樸可喜的小玩意兒。

  古董店老闆幫他用報紙小心包裹好油燈,裝在紙盒裡,然後親自送他到店門口,口中還忙不迭地提醒阿魯巴千萬要小心。

  「放心啦老闆,我不會摔到的。」

  「我不是指這種小心……總之你一定要小心,雖然這位客人您看起來也很耐打,但真正的暴力不是用物理就可以概括形容的,真的假的,我好像說出好厲害的話哇……」

  老闆大概昨晚沒睡好,在胡言亂語呢。阿魯巴包容地想。真辛苦。

  「雖然他是自願被賣出去的,但我果然還是好擔心,如果不適應新環境他搞不好會毀滅世界,頭一個遭殃的就是客人您……您真的確定要買嗎?」

  「他?」阿魯巴注意到老闆的用字。

  老闆搔搔黑白相間的短髮,露出困窘的表情,「他是個溫柔的孩子,可是很怕寂寞。」

  「您放心,我們家會對這盞燈很好很好。」阿魯巴不懂老闆想表達什麼,但還是拍拍胸脯做了保證,「絕對不讓他感到寂寞。」

  然後老闆一把抱住他,哭喊著這位客人您真是溫柔的人嗚哇哇哇。

  回家的路上阿魯巴作了很多美妙的想像——金澄色的油緩緩流入燈心如同柔軟絲縷的模樣;燒起一支火柴(必定要是火柴)用莫名虔誠的心半跪點燃燈火並以雙手輕攏;夏天的夜晚高高掛起與明月相映,像是等待行旅者那小小客棧的溫馨縈繞——他閉了閉眼睛,認為自己果真是名浪漫主義者,雖然他並不完全明白這個詞彙所指的是否是如他這樣遊走於真實與幻想的、永遠無法真正成熟的人們。

  必然的,最美妙的想像必定是,他母親看見這盞燈時會露出怎樣的驚喜表情。

 

 

  想像跟現實總是天差地遠。

  阿魯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個道理。


  「你、你是誰?」

  「那還用說嗎,」映著暈黃燈光的少年歪了歪頸部,瞇起眼,滿臉不耐,「當然是神燈精靈啊,嘖,沒見識的廢渣。」


  時間回溯到半小時前。
 

  阿魯巴捧著燈回到家,拿軟布將燈體大略擦拭過一遍,撫摸過燈上每一道精緻花紋,偷偷自豪了一下自己的眼光非凡。哈哈。

  然後他忽然很想看看這盞燈點起來的模樣。

  念頭一起,他也沒多做猶豫就取了油和打火機過來,倒沒如他想像的雀躍或虔誠,但他確實是半跪著點燃燈火。

  燈心燃起顏色詭麗的火光——靛藍漸染於金橙、鮮紅、深紫——阿魯巴才感到哪裡不對、雖然他化學不好但普通燈油是無法燃出如此鮮豔異常的火焰的。他頓時想起古董店老闆耳提面命要他小心的話語。

  火焰如海濤般翻滾膨脹,直至吞沒燈身、吞沒整個空間,最後把阿魯巴也吞噬殆盡——

  火焰中心,黑髮紅瞳的少年帶著與外表不符的疲憊眼神,輕啟雙唇,道——


  「告訴我你的願望。」

 

 

  「是正常人都不會具備隨隨便便就遇到神燈精靈這種常識吧!」阿魯巴的腿軟了,嚇得要死,幸好他家沒被燒掉,這棟房子小歸小,卻背負著三十年房貸的重量。

  「沒童年,沒夢想。」

  「對不起喔——!」

  「沒腦袋,沒希望。」黑髮少年掏掏耳朵。

  「那真是非常抱歉——!」阿魯巴喊到快啞掉了才稍稍冷靜下來,他顫巍巍地起身,然後慢慢走到號稱神燈精靈的少年身前,「你——」他猛然伸出手,碰觸對方略顯蒼白的臉頰,「是怨靈嗎?」

  然後手被打掉了,好痛,啊?

  「就說是神燈精靈了,給我願望,然後滾。」

  雖然只有一瞬,但阿魯巴確實觸碰到對方了,皮膚微涼,但確實是柔軟的、真實的存在。

  「願望?」

  「香車美人家財萬貫永生不老——只要你的希望,我都會幫你毀掉。」神燈精靈蠻不在乎的說。

  「好過份!」

  「嘛,所以快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我才不要。」阿魯巴一口回絕,然後他想了想,又說,「而且你說的那些,我並不想要……我沒有願望。」

  「哦?」神燈精靈抬起眼——他終於露出不耐以外的表情。

  「嗯,我沒有願望。」阿魯巴笑道,有些落寞的笑。

 

 

  神燈精靈的名字叫做西昂。

  西昂其實挺想知道阿魯巴為什麼說自己沒有願望,他成為神燈之後總在滿足人類一窪又一窪貪得無饜的深淵,他甚感厭倦卻不得不服從。他上一個主人是克萊爾,古董店的老闆,開朗到令人煩躁——雖說如此,西昂卻曾以為克萊爾的古董店會成為他最後安眠的地方,永久地永久地沉睡。

  但沒有。在那個討債集團砸開古董店的大門、搜括所有克萊爾心愛商品的夜晚,被打的半死的克萊爾帶著一貫的笑,拖著被打斷的雙腿,啐口血,取了打火機點燃與西昂同生共命的神燈。

  什麼都沒有了,但我最後果然還是想伴著光亮。

  他說罷,火光衝天的神燈精靈隨一個願望的額度甦醒。

 

  「『把我的一切,還給我。』」西昂索然無味的複述,「這就是克萊爾的願望。」

  阿魯巴默然,他從沒想過看起來那麼開朗的老闆會有這樣的過去。

  西昂瞥了他一眼,「他太相信朋友,去當別人的保人。朋友捲款逃到國外,留下他一個人呆差點被打扁做肥料。」

  「西昂……!」

  「嗯?」

  「你明明就會實現別人的願望呢。」阿魯巴說,「還說什麼毀滅,你明明就沒——嗚噗,為什麼突然打我!」

  「吵死了,我想毀的只有你的願望。」

  「好痛啊斷了斷了要斷了——!」

  話雖如此,但精靈先生的耳根卻泛起淡淡的粉紅色。

 

 

  阿魯巴過了將近兩個月仍遲遲沒有許願,他發誓他真的有認真想過,但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你可以許願解除你那三十年房貸。」西昂撐著臉吃掉阿魯巴的布丁、翻著阿魯巴的漫畫,然後把阿魯巴的無糖綠茶搶來喝了一口,然後抱怨一點也不好喝。

  「我可以慢慢還,這種事又不需要願望。」

  「長生不老?」

  「有時候會覺的活著很累,雖然不想死,但也不想永遠活著。」

  「許願找個女朋友吧。」

  「許願找來的女朋友,感覺有點那個耶……」阿魯巴搔搔臉。

  「啊,難道說你想要男朋友?」

  「就算性別改換了,這樣得到愛情感覺還是很空虛啊!」

  「真麻煩。」西昂闔上漫畫,布丁也吃完了,好無聊,「真無法想像你這麼沒夢想的人,會買一盞古董燈放在家裡。」

  「這個啊……」阿魯巴捧起燈,凝視著,嘴角彎起溫柔的弧度,然後被西昂罵了不要一直盯著看真噁心啊阿魯巴,神燈可是他的本體,「我想送給媽媽當生日禮物。」

  聽到這個答案,西昂突然有種被打了一拳的感覺。真不甘心。雖然他認識阿魯巴沒多久,但事實上他與阿魯巴相處得很愉快(雖然他絕不會承認),阿魯巴買給他的點心都很好吃,白天阿魯巴不在的時候他就在家裡看漫畫和電視,心情好還會幫忙掃掃地。

  而且,阿魯巴跟其他人,不一樣。

  他的心口驀然竄起一把火——真正的火,那種暈染藍黃紅紫的火焰——然後一把撲向阿魯巴,阿魯巴反應不及,仰躺在地,後腦碰的一聲與地板做親密接觸。

  「你幹嘛、嗚,超痛、痛——西昂……?」

  西昂冰冷的手掐上阿魯巴的頸脖,鮮紅的眼睛銳利起來,像是在深入一點望進去,就會被無數尖刃穿心破肚。

  「告訴我你的願望。」他嚴厲地說,雙手施加力量。

  阿魯巴眨眨眼,滿臉茫然,「我沒有願望。」

  「管你有沒有。」他冷哼,「說一項無能如你難以達成的奢望,我來幫你完成。」

  「許願的話,西昂會離開嗎?」 

  「啊?」

  「古董店老闆許願了,然後西昂就要他把你賣掉——如果我許願的話,西昂就會離開吧?」

  「離開不是正好,反正你也要把我送給別人。」他撇過頭,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幼稚賭氣的話。
   

  「西昂,會離開嗎?」阿魯巴認真的看進他的眼睛,西昂不自覺地把勒住對方脖子的手放下了,「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會把你送給任何人,你願意留下來嗎?

  「不要對我說謊,你明明——」

  「我沒有要把你送人。」阿魯巴說,艱難地試圖爬起身,西昂從他肚子上爬起來,還順道踹了阿魯巴一腳。一點也不痛。

  果真是、怕寂寞的神燈大人啊……

  阿魯巴捧起燈,「雖然今天並不是媽媽的生日,但……」他望向西昂,伸出手,「能跟我來嗎?」

  西昂愣了愣,還是握住了他的手。


 

  「媽媽,我來看妳了喔。」

  「抱歉呢,這麼久沒來,因為我一直很害怕,害怕自己哭出來。」

  「但是啊,就算你兒子是這麼一個膽小鬼,還是交到朋友了喔。」


  西昂站在阿魯巴身後,看著與他同住兩個月、總是帶著無奈微笑的那個人,在一座新墳前跪下。

  他把燈輕輕放在地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油與火摺子,燃起了小小的燈火。這一次的火焰是柔柔的暖黃色,正適合這種時刻。阿魯巴想大概是西昂做了什麼,同時間西昂輕輕拍了他的肩膀——啊,不是大概,是一定。

  然後、阿魯巴的肩膀被、狠狠地捏到脫臼了。

  更正,沒脫臼,但好痛。

  當他泛著淚花朝西昂怒喊為什麼突然捏我時,西昂忽然一把抱住他,喃喃地說著許願吧、拜託你許願吧。

  阿魯巴愣了一下,接著回抱住西昂,「那,許什麼願好呢?」

  「連許什麼願都不知道,真是笨蛋。」他低聲說,「什麼都好,許一個讓你不要再孤單一人的願望吧。」

  西昂常聽阿魯巴說,想像跟現實總是天差地遠。而直至今日他終於能把阿魯巴一切讓他感到不對勁的行為串連在一起。

  阿魯巴的家總是很安靜,沒有客人、沒有朋友來訪,電話從未響起。

  阿魯巴下班總是很準時,除了塞車或半路上為了買西昂喜歡的熱門甜點排隊耽誤以外,他從未遲歸。

  阿魯巴的生活非常單純,單純到如同一張看起來很舒服的白紙,溫柔的什麼都沒有。

  阿魯巴說過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別的孩子會笑他沒有父親,但他總覺得有溫柔的媽媽陪伴已然滿足。他是個溫和卻過於單純的孩子——單純這個詞還真是何形容他,即便早已工作數年的他乍看之下會給人種沉穩的感覺,但相處幾個月來,西昂卻發現他某些方面挺笨拙。被大半人生都住在神燈裡的精靈批評笨拙,啊啊,阿魯巴這個笨蛋請好好檢討——難以理解人們拐彎抹角的心機,不到被排擠的程度,但也沒有特別交好的朋友。

  什麼都沒有。

  媽媽離開了之後,阿魯巴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孤單,我現在有西昂了。」他低眉輕笑,「我沒有願望,但請神燈大人一直陪著我好嗎?」

  「對,你沒有願望。」西昂說,「因為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一直陪著你。」

  


 

  人生——或許該說燈生?精靈生?——總有許多悔不當初的過往,例如西昂在往後的數年總不斷回憶起那個陰鬱的天空下抱住阿魯巴那墳前的自己。

  抱就算了,反正之後抱也抱過親也親過,該做不該做的都做過了,但——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一直陪著你。』

  啊。

  啊啊。

  只要想到自己說過這麼丟臉的話,就覺得非常不爽。

  明明只不過是個阿魯巴。


  「西昂,吃飯了。」阿魯巴把三菜一湯端上桌,招呼悶著臉發書的同居人用晚餐,「怎麼,今天又遇到差勁的客人嗎?」雖然西昂常冷著一張臉,但相處這麼多年以來,阿魯巴可以明顯分辨出西昂今天特別低氣壓。

  「是啊,最差勁的那個總是在我眼前晃。」

  「咦?是說克萊爾先生嗎?但我覺得他人很好啊。」

  「不,是在說你。」

  「欸——」

  西昂闔上書,拿了碗筷添飯並在餐桌前坐下。他現在在克萊爾的古董店工作,從沒遇過奧客,又或者能說,沒人有膽量對他做出任何差勁的舉動。

  「阿魯巴。」

  「是?」

  「告訴我你的願望,然後滾。」西昂挖了一口飯,塞進嘴裡。

  「又來?!」

  「嗯,又來。」

  「我沒有願望喔。」


  寂寞的、寂寞的神燈大人啊,

  是他這張溫柔白紙上,最為燦爛的一筆。


  「因為我的願望啊、早就全部實現了。」他笑著回答,那是他從未改變的答案。

 

FIN


有後續,後續就是「許願的話,西昂會離開嗎?」跟「吵死了,我想毀的只有你的願望。」的延伸,但等我七月回來再說吧。

用這一篇文跟大家暫別了,因為是暫別文所以努力不說批評自己的話,希望你們會喜歡。

不用等我回來喔,但我會記得你們,那樣就可以了。

再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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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瑜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