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 架空 米英/法加/露中/獨伊/韓香/西南義 】花街




花街番外‧藏在袖口的微笑(米英)

之一

火車隨著前進微微震動,這樣的頻率很適合睡眠。亞瑟將視線由膝上的書本移往身旁人,面龐綻開一抹柔和的笑容。
阿爾佛雷德輕輕靠著他的肩膀,睡熟了。
如果說上帝會賜予苦難人所希望的天堂,那此時此刻,就是亞瑟.柯克蘭他一直盼望的天堂。

「……阿爾,你知道嗎?」修長的手指碰觸到那人金燦燦的頭髮,亞瑟的聲音很小,卻清晰,「我一直認為『幸福』這兩字,若時常掛在嘴邊,就太虛偽了。」

--這世上有許多人不停地彰顯自己是多麼的幸福,但到夜深人靜之時,孤單才會顯現。

「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認為自己是幸福的。我寧願以努力換取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因為那比口說的幸福真實多了。」腳邊的行李也隨著車廂的擺動而搖晃,樸素的行李袋裡裝滿了書,那是為了阿爾考取公費留學而準備的。亞瑟繼續低聲說,「但是啊,我覺得在沒有什麼形容詞比『幸福』更適合現在了。」
亞瑟微微調整了較舒適的坐姿,側過臉靠著阿爾,閉上眼。

之二

——我覺得啊,亞瑟的笑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喔!
——自從第一次看到那個笑容,我就希望能將它藏在袖口隨身攜帶,每當心情沮喪時啊……拿出來看一看。


「亞瑟,笑一下好不好?」女人抱著懷中年幼的孩子,歲月行走過的臉龐已經有了皺紋,但那不損她的慈祥,「只要笑起來,幸福就會像貓尾巴一樣緊緊跟在身後喔!」
「只是……」
「啊!等一下,讓我猜猜亞瑟想說什麼。」伸手摸摸亞瑟一頭凌亂的金髮,女人以有些調皮的語調說,「亞瑟想說的話,是不是『只是,只有幸福的人才會笑得開懷,我這樣不幸的人沒有笑的權力。』?」

「院長怎麼會知道?」懷抱裡的溫度很舒服,頭頂半開的窗吹進了微涼的秋風,亞瑟吃驚的抬起頭,對上女人的笑容。
「因為我是院長唷!全孤兒院孩子的媽媽。所以我當然瞭解每一個孩子在想什麼。」那個笑容多麼的溫柔啊,要用什麼樣的形容詞才可以述說這無聲的語言呢?女人長滿厚繭的手附上亞瑟的,「就像我可以在小依莎不吃晚飯時,知道她又跟隔壁家的羅德吵架了;還有小提諾如果變的安安靜靜,就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讓他不要為已逝的母親難過——所以亞瑟,不要在認為自己是不幸的孩子喔!笑就像累積的幸福能量,一點一滴的儲存下來,就能得到如同夜晚星空般的幸福了。」
「我可以……得到幸福?」

「是啊,只要能時時刻刻記得幸福的滋味,記得唇邊微笑綻放的弧度,就能找到身命中重視的那些人。」
「來,我親愛的亞瑟,笑一笑。」

 

之三

天空陰沈的讓人無精打采,亞瑟抬頭望了望,又慢慢低下身。

「院長……我以後都不會笑了。」將小小的臉埋入環繞的雙手,亞瑟喃喃的說著,「因為,是您教我怎麼笑的啊!」
咦,是什麼打濕了衣裳呢?

「我、我才沒有哭呢……我一點也不難過、一點也不難過……」淚滴順著臉頰滴下,亞瑟無力的靠著圍牆坐下,朦朧朧的太陽漸漸西斜,陽光軟趴趴的照在整個小鎮,「一點也不難過……」

如果說魚兒需要清水,蝴蝶需要花朵,那亞瑟一直以來依靠的就是那位女士了。
他眨眨眼淚水在眼眶積滿、又流下,亞瑟感到內心情感的一部份也像那般流淌下來了——曾經的曾經,在他記憶還沒被燭光點亮的夜晚,有血緣的媽媽抱緊亞瑟的懷抱鬆開了,破舊的搖籃被置放在孤兒院門前,而他的一切卻不是由那個擁抱之人給予的。
而是院長,沒有血緣的媽媽,卻是給他一切的媽媽。
——亞瑟,幸福不是誰給你的,而是天上的星星,你必須自己抬頭,才能觀瞻她的美麗。

「我的天空沒有星星了啊……」

「唉,你這大笨蛋先生,明明就很難過不是嗎?」沈穏的聲音傳進耳中,羅德理赫穿著與自己年齡並不相符的燕尾服,一手遞上白手帕,「大家都在等你喔。你看,連我都丟下鋼琴發表會跑出來找你了。」
「我不要回去……」
「這樣依莎會傷腦筋的,她說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話,就無法見到院長的最後一面了。」羅德彎下腰,燕尾服長長的衣擺拖到地上而沾上塵土,他不在意,「院長要下葬了……就算再難過,還是回去一趟吧。」

「……」沒有出聲回應,小亞瑟不算強壯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接著拉住羅德理赫的衣擺,搖搖晃晃的起身。

「來,我們回去,依莎還在等我們。」
「只是,院長不會再等我們了。」
「是啊。」


那年,亞瑟十二歲,在收養他的孤兒院院長去世後,從此無依無靠了。
不過在那個小鎮,在同一家孤兒院裡,有多少相同遭遇的孩子呢?

——亞瑟、小依莎、提諾、瓦修、列支妹妹……每個孩子都是院長我最喜歡、最疼愛的天使喔!

每一個孩子。
就像施放璀璨晶亮的煙花一般,「轟」的一聲,這許許多多人的命運就此錯開了。


之四

「來買報紙,啊!先生要不要一份報紙啊?今日的頭條是知名公司的董事長的第二任妻子生子,取名為菲利克斯——這個在拉丁文中幸運、幸福之子的孩子,將會因為繼承因素就在初生之際帶來何種風暴呢?」背著裝滿報紙捲的布製提袋,亞瑟在和車站中大聲叫賣。
這是羅德理赫的父親以關係為他找的的工作,也讓他這樣十幾歲的孩子得以在失去孤兒院的庇護後,繼續於這小鎮生活。雖然兼許多份差事不是輕鬆的事,但亞瑟很感謝羅德理赫的幫助。

「來買報紙,請買一份報紙!」繼續往前走,氣笛聲嘟嘟的響起,又是一班火車走了,亞瑟仰起臉,寬大的襯衫被疾駛而去的火車吹起,「請來買一份報紙啊!」

看著離去的火車,他有時會想到:火車的班次將造成許許多多人的間隔嗎?有人上車,有人下車;有人往左去,有人往右離;有人是於清晨熹微的光亮中決定一趟旅程,有人卻在夜晚黛黑的天空下狠心關起分隔兩地的大門——


「啊啊啊啊啊——來人啊!有一個女人臥軌自殺了!」月台另一頭傳來高亢的叫喊聲,群眾似乎突然為此焦躁起來,往出事的地點湧去。

「又是誰……那麼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亞瑟望著湧去的人群,放下滿袋的報紙,「死亡是一部將離別時間拖長到永遠的火車啊。」
輕聲作下感嘆,尚帶有稚氣的嗓音因話語的成熟而顯的老成,亞瑟心想,或許是院長坐上永恆離別之車的那一日,就帶走他所有的童心吧?

「哥哥……你有沒有看到我媽媽?」
「咦咦?」軟軟的童音在聲邊響起,亞瑟急忙轉身望後,接著看到一個孩子正輕輕扯著他的衣擺,「你迷路了嗎?」
「嗯,應該不算是耶?」金髮的孩子身穿一套潔白的襯衫,領口處別上一個藍色蝴蝶結,朝氣的小臉似乎因飢餓而有了疲態,「媽媽說要我和馬修在這一站留下,他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找爸爸了……吶,哥哥你知道為什麼媽媽不帶我們去嗎?你可不可以帶我去?」

「你先等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打斷孩子的問句,亞瑟拉起他的手往另一邊奔去,方才臥軌自殺的女人?該不會……一個令人不安的念頭陡然升起,「大叔,請問一下,剛才在那邊自殺的女人情況怎麼樣?」
賣便當的男子搖搖頭,一抹陰鬱的表情,「還是個年輕女孩子呢,不知道為什麼就在火車駛來時縱身跳下去啦!那樣的力道當然不可能救的活,連把她送去醫院急救都不需要——全身血肉模糊,四肢也扭曲的斷了……」

「那、那她是什麼模樣?」急切的追問,亞瑟感到孩子緊握他的手,另一手甚至抓住了他的衣衫。
「全身穿著打扮都是黑色,或許是有至親過世在守喪吧?」

 

「那是……媽媽……」孩子低下頭,小小的肩膀微微顫動,一抽一抽的像要哭出來一樣。
亞瑟蹲下身抱住他,「難過的時候,就認真地難過吧……」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兩人,在那種時候、那樣吵雜不堪的地方,竟然就這樣互相緊擁著,同時想起了傷心的故事。

——我們相擁了好久好久。


「接著還是要快樂的笑喔,知道嗎?」
「嗯,因為我是馬修的哥哥……那個,我們去找馬修好不好?他比我還更愛哭,如果他哭了,我要陪著他的。」亞瑟聽到之後又拉著他的手,開始緩慢的往回走,那孩子打起了一點精神,「我叫做阿爾,哥哥,你的名字是什麼呢?」
「就叫我亞瑟吧。」

「亞瑟……你可不可以……當我和馬修的哥哥?」天藍色的眼睛充滿期待,小阿爾唯唯諾諾的問到,「亞瑟好溫柔,就跟我媽媽一樣……」
「什麼?不、不行啦,我的意思是……」亞瑟頓時手足無措了,慌慌張張的回答——自己要怎麼跟他解釋?若眼前的孩子失去了媽媽,即將而來的命運會是怎麼樣呢?但亞瑟只是個過路人,什麼都無法左右。
「那個,亞瑟如果拒絕也沒關係,因為我是Hero所以不會介意——」

然後那孩子的淚水就大滴大滴的落下了,哭的亂七八糟,或許熱帶雨林的午後來陣雨都不及此。
當時阿爾是以多麼企盼的心情說出那個請求呢?在母親猝然離去,第一位對自己釋出溫柔的陌生人就讓他傾下全部的心神,如果可以永遠像這樣牽著他的手就好了,阿爾想。

「——亞瑟,我……」好不容易忍住哭泣,阿爾接續下去的話語突然又被打斷。
「好,我會當阿爾和馬修的哥哥,就像阿爾的母親一樣照顧你們。」曾幾何時,自己被院長小心翼翼握住的手也長滿了勞動後的硬繭,亞瑟用這樣的一雙手緊握住阿爾的手,「這樣可以了嗎?我們,去找你弟弟吧。」


——阿爾那時仰起的小臉揚著光芒。因為那樣充滿期盼的表情吧?從那時開始,自己似乎就再也無法拒絕阿爾了。


之五

「亞瑟先生,我和阿爾要去學校了喔!」對站在門口的亞瑟揮揮手,馬修和阿爾穿著整齊的制服準備上學去。亞瑟微笑的走上前,給這兩個高中的新鮮人遞上便當。
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亞瑟有時都不禁驚嘆,當初一個算的上衝動的決定讓他這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孩子開始照顧這兩個小小孩——單純只是害怕著他們的未來,卻沒想過,自己能給他們什麼未來——過程很辛苦,還好三個人就如同家人一樣互相扶持,所以再艱辛的時刻都熬過來了。

「諾,今天的便當,也要乖乖吃完喔。」
「咦咦!今天怎麼還是亞瑟做便當?我還以為你最近忙都沒空去研發地獄料理了!」接過秀上『阿爾佛雷德』的靛藍便當袋,阿爾雙手插腰大咧咧的笑出聲,沒注意到亞瑟額上的青筋凸起,「我常常在想,如果把亞瑟的料理提煉成毒藥那一定是劇毒耶——不過能生吞劇毒的我果然也是世界第一強的Hero!」

「你……你不要以為上了高中就可以為所欲為!只不過比我高了一點就以為自己長大了嗎?」伸出手將阿爾的雙頰大力往兩邊扯,那樣的力道痛的阿爾哇哇大叫,亞瑟冷冷的笑了出來,「笨蛋就是笨蛋,不懂的欣賞食物的美味。你看馬修也是天天吃我做的便當,還不是沒說什麼,是不是?」
「是、是啊,亞瑟先生。」無奈的微微笑,馬修也提著繡有『馬修』兩字的深綠便當袋。自己兄長們的爭執已成每日的常態,其實他們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好,只是表達情感的方式就是如此吵吵鬧鬧的——不過亞瑟先生的便當就……哇……

「啊!你們快遲到了,快點快點,開學第一天就晚到很不好。」不經意看到手腕上的錶顯示的時間,亞瑟急急忙忙將兩人往外推,「阿爾記住,不要惹事喔!」
「我才不會呢!倒是亞瑟,為什麼不申請復讀呢?這樣今天我們就能夠一起迎接開學日了。」
「不要再說傻話了,如果我去學校那要誰賺錢付學費?」亞瑟以笑容掩飾住心中的一點苦澀,其實好友羅德理赫總是說,他一直以來養成的閱讀習慣使他在文科與數理都有一定程度的能力,並不亞於同年紀在校學習的人,特別是寫作,羅德理赫這出版社長的兒子總是勸說他出書,而羅德當自己的編輯。

不過那些都會是空想吧。
他只希望自己的兼差能順利讓他賺到生活上大小開銷的錢,因為學歷的關係,職場上也無法得到很好的職位……或許自己只能一輩子作時有時無的兼差,想到這裡,亞瑟的笑意就黯淡了些。

「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啊,只要我們能每天快樂的笑著,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那算了,Hero我立志未來賺大錢,以後養亞瑟一輩子吧!」

「誰、誰需要你養啊!我可是你的哥哥,照顧你是我的責任。」聽到阿爾自信的宣示,亞瑟像是想到什麼,白淨的面容突然染上斐紅。

「可是亞瑟,我真的很不喜歡你擺哥哥的架子。」阿爾聽到這句話後,臉色突然變的嚴肅,拉起馬修就往外走去,留下錯愕的亞瑟。


「什麼嘛……阿爾到底在生氣什麼?難不成是叛逆期到了。」目送著逐漸離去的背影,亞瑟喃喃自語著,碧綠的眼眸黯淡了,「當初可是那傢伙求我當他的哥哥,現在又是一副可惡的樣子!」

用力跺腳以示憤怒,亞瑟往屋內走去。
其實他也明白,兩個弟弟不可能永遠在自己身邊的。

他一直都很明白。


之六

實驗室的窗子為了通風而大大開啟,今日無風,讓室內有些悶熱。
阿爾擦擦由額角流下的汗水,低頭繼續做實驗。

「就連老師都稱讚我的實驗呢,果然,能作自己喜歡的事情真是太好了。」輕聲嘀咕著,平常大而化之的形象讓人難以想像他也有如同此時細膩的時刻——一手握著貼上『腐蝕性』標籤的罐子,小心翼翼的將液體到入量杯中,阿爾滿意的看著量杯中的粉狀物體開始產生氣泡,「啊……如果這個實驗在這次的科學展得獎,亞瑟一定也會很高興吧?」

進入這所高中已過了半個學期,阿爾意外的發現自己在化學方面超前同學許多,甚至有對這未知的領域一探究進。
在他與老師討論過後,老師竟大方的讓出一間科學教室讓他在放學後做實驗,並推薦他參加一個全國性的科學比賽。

「所以我果然以實力證明自己是Hero了吧!總有一天要讓亞瑟刮目相看啦!」招牌笑容在臉上畫開一個弧度,阿爾放下手中的物品,「要他知道我已經不是要他照顧的弟弟了,這樣……他也可以輕鬆點吧。」

「但是你還是要聽亞瑟先生的話才行呢。」阿爾聞聲抬起頭,馬修推開門,手中還拿著一紙文件,「來,阿爾,我已經幫你申請到使用實驗器材的資格了。」
「啊啊,太謝謝你了兄弟!」
「老師說那台機器因為使用方式過於精細,所以平時是不外借的,只是你一向都很小心的做實驗,他才破例借給你。」馬修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我幫你把便當拿來了,一起來吃吧。」
「怎麼這麼快就到午餐時間了……上帝每次都在這個時候背棄我。」哭喪著臉接過便當,阿爾誇張的說道,「希望今天沒有比硬蒸蛋更奇怪的東西……啊!亞瑟竟然心血來潮做了司康餅!」

「亞瑟先生也很辛苦呢,阿爾要多多體諒先生喔。」馬修也打開飯盒,烘焦的司康餅與糊糊爛爛的青菜擺在硬梆梆的飯上,為了提味而灑上海苔粉,只可惜那是灑在醃蘿蔔上面,他偷偷吐了一下舌頭——好羨慕小香每天都有好吃的便當,「你最近為什麼常常跟亞瑟先生吵架呢?一家人還是和睦相處才好。」
「我也不想和他吵架啊!」大口大口把飯扒進嘴裡,阿爾含糊不清的說,「可是我每次看到他逞強的模樣,就莫名的想發脾氣。」

明明肩膀就那麼的小,卻喜歡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扛,從自己無法上幫忙時就是如此。
但現在他很努力的想為亞瑟做點什麼,卻一直被當成小孩子看——

「整個人好煩躁。」恨恨的咬緊湯匙,阿爾像是想發洩什麼,「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只是很想讓亞瑟知道我已經長大了。」
「嗯……吵架也是一種溝通,不過若傷感情就不好了。」
「可是馬修,你不覺得亞瑟很不誠實嗎?每次到繳學雜費的時候,他就會為了賺加班費而晚歸,但是他第二天又一大早就幫我們做便當……所以我才叫他不用忙得嘛。」

「那我以後早點起來做便當好了。」馬修偏著頭思量,如果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兄長們減少爭執,他願意犧牲一點睡眠時間,畢竟兩人最近的爭吵不像先前那般和緩,反倒像是宣洩,把壓力投擲到對方身上造成傷害。
「真的嗎!那、那馬修你要記得放漢堡、薯條、還有沾了楓糖漿的鬆餅,然後還要插上小國旗——」站起身手舞足蹈起來,阿爾很為馬修的決定高興。

「停——止!不准吃垃圾食物!」一向平順的馬修突然提高音量,嚇了阿爾一大跳,「不過最大限度是楓糖鬆餅……如果你的國旗是插楓葉旗我可以考慮喔。」
「咦,怎麼這樣!星條旗絕對是你的第一選擇!」


笑笑鬧鬧,整間實驗室都充滿了快樂的笑聲。或許生活上有許多不愉快、許多辛苦跟令人煩惱的事,不過只要笑起來,全世界也都會跟我們一起笑的。


之七

那次的爭吵是怎麼開始、又是如何結束的,就像模糊的舊照片一樣被人遺忘了。

——可是我深刻的記得,笑容是如何在你來我往的傷害中逃跑的。


「阿爾佛雷德,你真的以為你足以獨當一面了嗎!」憤怒的吼聲在客廳響起,馬修聽到後急忙出來一探究竟,卻看見亞瑟和阿爾在桌前對立,似乎正爭吵著,「你以為你提出的那些『大計劃』真的是可行的嗎?真是笑話,我等著你失敗後再哭著向我懺悔。」

不對,亞瑟先生絕對不可能這樣譏諷阿爾的,他只是太生氣了……才會說出夾雜利刃的話語。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告訴你多少遍,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更不需要你的擔心!」阿爾用力拍桌,桌面因承受的力道發顫,「你以為我真的很需要你嗎?亞瑟‧柯克蘭!」

不對,阿爾也不是真心說出這些話的,他不過是擔心亞瑟、不希望他一直為了我們而捨棄自己,但為什麼話語一經過怒氣的渲染,就變的如此不堪入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雙手握成拳,亞瑟好聽的嗓音添上壓抑的冷靜,「如果沒有我,你怎麼可能走到現在?」
「你果然是這樣想的。」阿爾真的生氣了,他驀然發覺與亞瑟的隔閡越來越大,「你是不是很希望我一直像小時候那樣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拉著你的手躲於你身後!這樣你就能永遠將我綁在你身邊了!」

「我才沒有那樣想過!」雙眼圓睜,亞瑟無法想像阿爾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的確捨不得與弟弟們分開,對於阿爾或許有著迷濛的……他不了解的感情,但總有一天阿爾與馬修都會離開這個家,想到自己將目送那個背影,他就莫名的難過,「我只是在盡哥哥的責任罷了,就算我們以後都會有自己的家庭,你還是永遠為我的弟弟。」

「……」
「我們的關係,就只能限於兄弟而已嗎?」

亞瑟愕然地抬起對上阿爾,那對一向開朗的藍眼睛浮出不相稱的憂傷。
然後阿爾轉過身,往外步去。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

——那次的爭吵是怎麼開始、又是如何結束的,就像模糊的舊照片一樣被人遺忘了。

但是造成的結果讓我們永志不忘。

之八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在內心狂暴的跳動著,那人的睫毛、眼珠,直到腳指尖,只要是亞瑟的一部份他都想保護,這是戀愛嗎?

「可是我竟然在那樣的情況下告白了……」一手摀住臉,阿爾不自覺的臉紅了,幸好這裡是無人的實驗室,不為有人見到他的表情。
「亞瑟真是遲鈍,根本就沒發現我的感覺。」幼稚的把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阿爾其實也暗暗害怕,亞瑟根本就一直保持著拒絕的答案,只是顧慮家庭的和諧才沒說出口,「明明就牽手也擁抱過了……雖然是小時候。」

希望藉由實驗來恢復心情,所以阿爾才會來到實驗室。但現在他只是坐在桌邊一味的碎碎念,想著亞瑟,念的也是亞瑟。
這樣是不是很像他一直認為無趣的少女小說呢?原來戀愛是會讓人難受的,就如同以腳尖步上荊棘,縱使雙足湧出鮮血,也毅然決然的甘願繼續下去。

如果說亞瑟願意把擔憂與辛勞分擔給自己就好,如此他就能與他並肩而行了吧。


「虧我還想把好消息告訴他呢,結果我竟然只能在這裡自言自語。」動作不如以往的小心,阿爾拿藥罐的手差點翻倒,他穩了穩動作,繼續嘮叨著,「如果他知道我受到知名大學的教授青睞,一定會很高興的,學校還送出推薦函要讓我跳級哩。」
「真的好想讓亞瑟開心的笑啊,他的笑容好難得。」
「每次見到那個笑容,就想把他放在袖口,於難過、沮喪的時候拿出來——」把調製好的液體放進借來的實驗機器,教授千交代萬交代要小心,因為這種精密的實驗器材是相當昂貴的,「好想讓他知道我的喜歡,可是我只會隨隨便便的惹他生氣呢……」

「我的願望是希望亞瑟一直開心的笑著啊——」


伸手虛浮的往前抓,像是欲把握住什麼,阿爾失神了。
另一手握住的實驗用藥落到點燃的酒精燈上,『轟』的一聲。

教室燃起如同戀愛般狂熱的沸紅大火。

之九

亞瑟在道路上奔跑著,糟糕,眼淚會這樣掉下來嗎?
明明告訴自己要堅強的。

——阿爾佛雷德跳級進入大學的申請已經通過了,但是現在發生這麼危險的事情,我們考慮……

——不可以!阿爾那孩子有他的天分,我相信他絕對是不小心的!這樣抹煞他的未來太可惜了!

——重點不是如此啊,柯克蘭先生,他可是在做實驗時把整間教室燒毀了,幸好,沒有波及到其他,否則他可能會因此坐牢。

——不、不可以這樣說的,如果你們知道現在做的決定,會重大的影響阿爾一輩子,就不會這樣講了!如果說、如果說我願意賠償一切的損失,請你們一定要讓他進入那所學校!
——因為我的弟弟們,是我的全部啊!


不知道奔波了多久,熟識的人都請求過了,卻還是無法借到賠償金。
亞瑟從不低聲下氣的,但現在他覺得那再也不重要了。

「不論阿爾對我的感覺是什麼,我仍舊對他有一份責任……」因為自己曾在車站,對那金髮的孩子伸出了手,亞瑟伸手揉了揉眼睛,好酸,「不管是討厭還是喜歡——」


天空怎麼能如此陰沈呢?就如同好久以前院長過世的那一天,亞瑟為這個想法而戰慄起來,他是不是又將要失去什麼?
他不知道還能要向誰籌錢了,亞瑟的腳步漸漸緩了下來,最後停下。

「我竟然會有如此迫切想要錢的一天……」自嘲的笑了笑,亞瑟仰起臉,灰藍的天空中飄著雲,而雲的細腳蜷曲成漩渦,遠看就像誚邪的大眼睛,「都是阿爾那個笨蛋害我的。」

眨眨眼,淚水在眼眶中晃了晃,終究是沒有滾下來。


「唉,年輕人,看看你的樣子。」尖細的聲音從身旁傳來,亞瑟回過頭,一個庸脂俗粉的女人慵懶的對他笑著,「狼狽兮兮的就別站在我的靛門口,雖然早上不開業,但也別觸我楣頭啊。」

「我走就是了。」亞瑟感到一陣屈辱,轉頭就想走,突然肩膀卻被女人按住,他不耐的回頭,「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年輕人,你很想要錢吧?」雙眼瞇成縫,女人就像打量獵物的狼,直勾勾的望著亞瑟,「我可以給你唷。」

「真、真的嗎?」極其興奮的回過頭,亞瑟卻在心底恥於自己的反應,「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需要錢。」
「我可以給你,不過你在我這工作才行。」女人的一隻手挑起亞瑟的下巴,端詳那張清秀的臉好一陣,滿意的點點頭。

「我什麼工作都願意做的!如果你能夠給我這個經額……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有點過份……」將學校給的帳單給女人看了一眼,女人微笑著點頭。

「但你可要考慮清楚喔……我想要你做的,可是『那種』工作呢。」輕聲在亞瑟身旁提示,亞瑟全身一怔,「要知道,這裡一到晚上就會成為花街喔。」

「我……」
「我答應。」


白紙黑字,最後簽下『亞瑟‧柯克蘭』。

——但我仍舊是過去的亞瑟嗎?
轉身往回走,蓄積在眼底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

 


「亞、亞瑟?」房門推開了,阿爾抬起頭叫出了那個名字,他原以為自己闖了那麼大的禍之後,亞瑟就再也不會正眼看自己了。

「阿爾……」碧綠的雙眼下有淚水濡濕的痕跡,亞瑟不明白,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了——為什麼會為自己的決定那麼難過呢?明明一直對自己說,要堅強,「什麼都不要問,緊緊抱住我,好不好?」

——擁抱最後的亞瑟‧柯克蘭吧,算是我請求你了。

「不要拒絕我……」
「我不會的。」阿爾的嗓音壓低,正當亞瑟是著分辨這句話真正的含意時,就被擁入懷裡,「我說過喜歡你的,才不會拒絕你的請求。」

「那麼……答應我,繼續努力的走下去。」低聲的呢喃,亞瑟的聲音像是在道別,「一直走下去,你能夠開創出自己的道路的。」


「好,我答應你,我們要一起走喔。」握住了亞瑟的手,阿爾屈著他的手指打勾勾,「亞瑟,你哭了……嗎?」

 

「我、我才沒有哭呢……我才不是因為聽到你這句話、太高興了……我沒有哭……」


之十

「亞瑟,快到了喔!」迷迷濛濛的睡夢中傳來阿爾的聲音,亞瑟揉揉眼睛做直身體,「吶,你剛才在作夢嗎?一直說奇怪的夢話。」
「偷聽別人的夢話很不道德耶!」想起方才的夢境,亞瑟突然臉紅了,生氣的伸手用力彈阿爾的額頭,「你自己才是靠著我睡著了,我可是因為怕吵醒你才動也不動的。」

「而且還盯著我傻笑呢,亞瑟果然最喜歡我了。」
「什、什麼!你那時候竟然還沒睡著?」亞瑟想起自己對著阿爾的自言自語,原本斐紅的臉頰更加紅潤,「給我全部忘掉!」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還是覺得,能和你這樣吵嘴最幸福了唷。」阿爾開心的笑了起來,繼續說,「就算這次無法申請到獎學金,我們還是會一直幸福下去吧。」
「如果你沒有在面試上成功,那你就得回到小鎮上了……」擔憂的提醒他,亞瑟說,「況且這次的競爭對手很多,我擔心……」

「不用擔心啦!」頑皮的遮住亞瑟的眼睛,亞瑟氣的想咬阿爾的手,卻被躲開了,「那我們就回到小鎮吧,沒有什麼改變的,因為我和亞瑟仍舊在一起。」
「不過我會盡全力加油的,因為亞瑟跟我說過,『一直走下去,你能夠開創出自己的道路的。』,當然,是『我們的道路』。」

「嗯,你這笨蛋能牢記住我的話真是太好了。」
「對呀,Hero我可是記憶超好的,還有『什麼都不要問,緊緊抱住我,好不好?』……啊、亞瑟不要打我,好痛——」

「那就不要提起奇怪的事!」
「對、對不起嘛。」被打得很狼狽,阿爾諾諾的道歉,但在下一瞬又打起精神,「亞瑟,笑一個。」

「又不是要拍照,做什麼隨便亂笑。」
「因為我要把它藏在袖口啊。」阿爾回答,想起過去的回憶呢,「沮喪的時候、高興的時候、生氣的時候,只要有了藏在袖口的微笑,我就能打起精神繼續努力了!」

「你總是喜歡想奇奇怪怪的事情呢。」亞瑟偏過頭,窗外的陽光因這個角度而照耀在他臉上,嘴角提起了一個弧度,輕柔的笑了。

啊,亞瑟笑了。

——就算我們的過去曾踏在荊棘上前進的,但此刻柔軟的玫瑰已含苞待放,笑容能藏進袖口裡嗎?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吧,因為,帶給我幸福的泉源就在我身邊喔。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小瑜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