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夏日的愛情故事04

——藏書室


『親愛的日記先生,您好:

希望一切安好。』

 

他的腦內有種即將熔融的錯覺,快速的經過圖書館最後一排書櫃,那裡是擺放百科全書的地方,雖然長年乏人問津,卻沒有染上任何一絲灰塵——這自然是馬修勤於打掃的結果。他打開書櫃後的門,門上掛著寫著『藏書室』的手製紙牌,使這個隱藏空間的身份一目了然。

「各位……早安,昨晚睡的好嗎?」淡紫色的雙眼壓抑著某種情緒,馬修以平靜的嗓音問候,接著,側耳傾聽,「是的、我知道,讓您們受驚了……不用怕,沒事,真的不會有事的。」

他緩慢地環繞了藏書室,腳步沈穩,雙手平舉在胸前,看起來相當穩重。對照貼在書櫃側邊的書單,他確認被偷走的書僅有「那一本」,且藏書室內並沒有被翻過的凌亂痕跡,甚至連書的排列順序都沒調換過,由此可知那位偷書賊早已鎖定那一本書的位置與編號,甚至能大膽推斷他曾再偷書前進入外人禁入的藏書室勘查。


而且,門鎖沒有被破壞。

「……他是用鑰是開門的?您確定?」頓了頓,馬修從第一排的書櫃中抽出《創校史》,用謹慎的語氣重複詢問,「但,先生,在您旁邊的《校規演進》明確提到由你們那個角度無法看到開門時門外的情況……是這樣嗎?您斷定那聲喀嗒聲是用鑰匙開鎖的聲音嗎?嗯,我相信您,您在這座圖書館的時間比我還長的多了。」他露出淡淡的笑容,「謝謝,您們已經給我很多幫助了。現在讓我靜靜地想一想好嗎?」

他將書歸回原位,走向藏書室角落擺著的一張椅子坐下。為了避免陽光損害書頁,藏書室沒有設窗,空氣不流通而帶著一股陳舊的氣味,馬修將雙手擺在膝上,閉上眼嘗試使自己冷靜下來。


那位偷書賊是用鑰匙開起藏書室的門的。

那位偷書賊有鑰匙。

鑰匙放在櫃臺上鎖的抽屜裡。

抽屜的鎖並未被破壞。


「……這不合理,難道說那位偷書賊有抽屜的鑰匙?」他喃喃自語,然後耳邊又傳來一陣喧鬧聲,「的確,我是沒有專業到足以確認鎖頭有沒有被破壞,若他是用非常精細的開鎖技術,那我當然看不出來有無異常,但這一切是建立在大門被破壞的情況下。」馬修壓壓眉心,努力抑制心中的煩躁,「《創校史》先生,容我以較不禮貌的說法,您對學校的歷史紀錄僅到十二年前,在那時校內還沒有建立電子保全系統呢……我明白了,有空我拿新版的校史與您做交流的,那麼——」

 

「抱歉。」

 

一個突兀的聲響在門口響起,馬修「刷——」的一聲站起身,藏書室的門被開了一條縫,是賀瑞斯。


完了。他的心中當下浮現了這樣的想法,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正用力咬住下唇,雙手緊握成拳。

賀瑞斯似乎並非有意窺探,他在兩人維持數秒的詭異寧靜後便重歸沈穩,他刻意對上馬修的視線,一字一句清楚的說,「有人送來通知書,我請他放在櫃臺了。」


「是、是!我知道了,謝謝你特意來通知我。」因慌張而顯的手足無措,相比起站在門口的賀瑞斯,馬修反倒更像被發現的闖入者——雖然說賀瑞斯平靜的姿態根本不會讓人有機會冠上任何懷疑,但馬修仍忐忑地認為他方才的舉動早已被對方看見了。

「不客氣,那麼我回去看書了。」賀瑞斯微微點頭示意,就轉身離去。

 

會被當成奇怪的人嗎?馬修跌坐回椅子上,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臟像是一柄小撞槌似的不規則跳動,碰砰、碰砰,輕撫胸口試圖緩解一陣陣的抽痛,將乾燥的空氣強制吸入肺部,喉嚨深處不自主地顫動著,他才猛然驚覺四周已了無聲息。



他習慣在心中自稱香。他聽過某種關於深層記憶的理論,雖然早已記不清楚了,但約略記得那理論是在闡述從前的記憶會在潛意識影響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包括各種習慣、選擇,甚至生活形態。

或許他自稱自己的方式,也是那些他早已記不得的記憶在冥冥之中影響著吧?香無神地望著書頁,腦中奇怪地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他剛才看見了一切,是的,全部的一切。

這讓他有些困擾,奇怪的是,他卻沒有那種做了虧心事的愧疚感,甚至在面對驚愕的馬修時,他的若無其事並非偽裝。這很奇怪,不是嗎?他在內心自問。當正常人面對這麼異常的事時,正常反應會是什麼?質問?視而不見?

他無法想像,因為他所做的僅僅是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或許該花點時間釐清我在想什麼了。』他用功整的字體在筆記本上寫下這樣的一段話。

『又或者,弄清楚馬修——我現在還不習慣那麼親密的稱呼威廉姆斯先生——從他的發面下手,就能弄清楚我在想什麼。』稍稍停頓,筆尖在紙頁上留下一個墨漬,他又以粗黑體寫到,『這很重要。』

 

Note: Actions speak louder than words.(行動勝於空談)

香註:僅是實驗,沒有壞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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